沉睡了整整七天的王虎,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这七天,对王虎而言,是一片混沌的、交织着冰与火的梦境。
他感觉自己时而像被扔进极北冰窟,寒气从骨髓里往外渗,冻得灵魂都要裂开。
时而又像被架在火山口炙烤,血液沸腾,五脏六腑都在灼烧。
两种极端的感觉不断冲突、撕扯,仿佛要将王虎的身体和意识都彻底碾碎。
但在那无尽的痛苦深处,始终有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却顽强不灭。
那是王虎昏迷前,邹临渊留在他体内的一缕黄龙印灵力,温和而浩大,如同定海神针,护持着他的心脉与魂魄,引导着那冰寒的纯阴之力与他自身缓慢融合。
也正因为有这缕灵力守护,加上他自身那股要保护家人的执念支撑,王虎才能在那种非人的折磨中挺过来。
此刻,那冰与火的冲突终于渐渐平息,化为一股深邃、冰凉、却不再具有破坏性的力量,沉淀于王虎的丹田与四肢百骸。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仿佛被掏空,但意识却如同退潮后的沙滩,逐渐清晰。
“呃……”
一声沙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呻吟,从王虎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他费力地、一点点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昏黄的光影。他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视野渐渐清晰。
熟悉的、有些泛黄的房梁。
墙上贴着的旧年画。
身下是硬硬的、铺着粗布床单的木板床。
空气里有家里特有的、混合着柴火、泥土和晒干粮食的味道。
是家。
自己的房间。
他……还活着?
而且……回来了?
王虎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向窗外。
夕阳的光正好透过窗棂,在对面墙壁上投出菱形的光斑。
看天色,应该是傍晚。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是王小明。
小家伙这七天被照顾得很好,脸上早已没了病容,红扑扑的,眼睛也恢复了孩童的明亮。
他本来是偷偷来看看哥哥醒没醒,结果正好对上了王虎刚刚睁开的、还有些茫然的眼睛。
“哥?!”
王小明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扑到床前,一把抓住王虎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哥!你醒了!
你真的醒了!
妈!爸!
快来啊!我哥醒了!!!”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一边喊,一边已经转身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出了房间,一路喊着朝灶房和堂屋跑去。
“妈!爸!
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那清脆响亮的童音,瞬间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也如同一道暖流,注入了王虎还有些混沌的心田。
是小明……他真的没事了,还这么有精神……真好。
王虎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却无比真实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想抬手摸摸弟弟的头,却感觉手臂沉得像灌了铅,只能动了动手指。
很快,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虎子!我的虎子啊!”
王婶第一个冲了进来,身上还系着围裙,手上沾着面粉,脸上又是笑又是泪,扑到床边,颤抖着手想摸儿子的脸,又怕碰疼了他,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王虎另一只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可把妈担心死了!
你这孩子,一睡就是七天,可吓死妈了!”
王铁柱跟在后面,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也眼眶通红,站在床尾,搓着粗糙的大手,上下打量着儿子,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醒了……醒了就好。
感觉……感觉咋样?
身上还疼不?
饿不饿?”
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这七天,看着大儿子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还活着,他们夫妻俩的心就像在油锅里煎。
虽然邹临渊走之前说过需要七天,可当爹妈的,哪能真的放心?
“爸,妈……”
王虎看着父母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脸和眼中的血丝,喉咙发堵,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没事……
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婶抹着眼泪,脸上却笑开了花,转头就冲着外面喊。
“小明!
快去,去鸡窝里把那只最肥的老母鸡抓了!
今儿个说啥也得给你哥炖上!
孩他爹!你还愣着干啥?
去地窖里把年前腌的那条腊肉拿出来,再捞条鱼!
不,捞两条!
虎子醒了,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得给我大儿子好好补补!
这都瘦脱相了!”
“哎!哎!我这就去!”
王铁柱连连答应,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转身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走,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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