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蝉鸣虫叫。
宫灯的暖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多宝格上那些桃木剑、朱砂罐的影子拉得怪诞嶙峋。
狐月儿已经回了里间歇息,外间只剩下邹临渊一人,独坐于书案之后。
桌上摊着几张孙副校长派人紧急送来的旧校舍平面图和产权文件复印件,旁边还放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条,上面是狐月儿娟秀的字迹。
“首期三百万已到账,查收。
旧校舍估值约四百五十万,孙胖子说最多能给七十年的使用权,细节下周谈。
另外,胡有德送的野山参年份不错,我给收药柜里了。——月儿”
一千万的要价,三百万的首付,外加一块可能到手的地皮。
邹临渊的目光从那串数字和图纸上平淡地扫过,心中并无太大波澜。
狐月儿漫天要价,邹临渊并未阻止,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示都没有。
经历过了兄弟被绑架的血仇、手刃数十人的屠戮、以及与陆书桐那场混乱而屈辱的纠葛后,邹临渊的心,早已裹上了一层比玄冰更冷的硬壳。
善良?怜悯?
那是和平年代、衣食无忧时才有资格谈论的奢侈品。
法侣财地,修行四要,财之一字,至关重要。
没有资源,如何精进?
如何护持身边人?
如何在这弱肉强食、魑魅横行的世界里站稳脚跟?
江大堂堂百年学府,盘根错节,区区一千万,邹临渊绝不相信那孙胖子真的掏不出来。
正如龙九霄偶尔嘀咕的歪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油水。
阳光下尚有阴影,何况这暗流汹涌的末法时代?
这钱,校方出得并不冤枉,甚至,可能还觉得是笔划算的投资。
用金钱和一块闲置地皮,换取一位能斩杀开光期鬼王的“奇人”的友谊,甚至可能是一份未来的庇护。
邹临渊轻轻合上图纸,将其推到一边。
这些俗务,月儿处理得很好,无需邹临渊过多费心。
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
橙龙印在丹田处缓缓旋转,散发着温润而磅礴的光辉,开光期大圆满的境界已然彻底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那层通往巅峰的薄薄屏障。
但邹临渊并未急于冲击,而是在反复回味白日图书馆一战。
并非回味自己的出手,事实上邹临渊根本没出手。
邹临渊回味的,是那位东北出马仙胡有德请来的“柳三爷”与“常大爷”,是那红衣女鬼操控鬼域的娴熟与诡异,更是最后龙九霄现身时,那种源自血脉与力量层次的绝对碾压。
这个世界,远比邹临渊最初想象的更深、更浑。
鬼祟邪物层出不穷,传承各异的修士、妖族、出马仙家……也并非全然隐匿。
他们有他们的圈子,他们的规则,他们的生存之道。
自己之前,更像是一个意外闯入黑暗森林的独行者,凭借着一股狠劲和几分运气,左冲右突,伤痕累累。
虽杀得血衣楼江城分舵精锐全军覆没,震慑宵小,但终究势单力薄。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
这个道理,邹临渊懂。
只是以前,邹临渊总觉得依靠自己不断提升的实力,便能解决一切。
可图书馆一事,若非龙九霄最后兜底,单凭邹临渊自己,虽未必会输给那女鬼,但要护住孙副校长那几个累赘周全,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甚至可能付出不小代价。
就在邹临渊思绪翻涌之际,识海深处,那片灰雾缭绕的阴阳玄印空间里,一直安分吸收灵石灵气、温养元神的龙九霄,忽然停止了吞吐。
那庞大的暗金色蛟龙元神睁开了熔金色的龙目,眼中闪烁着一种与往日谄媚讨好截然不同的、属于千年老妖的深沉与精明。
“主上。”
龙九霄的意念传来,少了些浮夸,多了几分郑重。
“何事?”
邹临渊的意念投影在灰雾中凝聚,平静地看着它。
“主上今日虽未亲自出手,但观此一战,想必心中也有所触动吧?”
龙九霄的龙须微微摆动,声音低沉。
“那东北的出马小子,道行浅薄,心性浮躁,但他背后代表的,是东北萨满出马一系的庞大人脉与传承网络。
今日那两个小辈柳长风和常山,虽不入主上法眼,但筑基后期、大圆满的修为,放在任何地方都已算一方高手。
它们对主上您、对小龙我如此恭敬,除了实力压制,未尝没有借势、攀附之心。”
邹临渊不置可否:“你想说什么?”
龙九霄的龙目中金光流转,语气带着一种煽动性的热切。
“主上,您有没有想过,为何总要孤身一人在这江城泥潭里打滚?
是,您天纵奇才,身负大气运,得‘纵横剑’这等谋道圣兵认主,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但正所谓独木难支大厦,一个好汉三个帮!
纵观古今,凡成大事者,哪位不是麾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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