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霄的意识如同潮水般,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艰难上浮,最终冲破那层沉重的束缚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浑身无处不在、如同被无数钝器碾磨过的剧痛。
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受损的经络,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沉重的眼皮。
视线最初是模糊的,只能隐约看到熟悉的、带着岁月纹理的屋顶横梁轮廓——这是听风院,他回来了。
鼻尖萦绕着的,是浓郁而苦涩的药草气息,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是书院秘制的疗伤灵药。
但在这苦涩之中,还混杂着一缕极淡、却无比清晰的幽香,如空谷幽兰,悄然安抚着他躁动的神魂与痛楚的身体。
他微微偏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
视线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孙长老那张平日里不苟言笑,此刻却写满了欣慰与激动的脸庞。
而在孙长老身侧,那道倩影更是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是林小婉。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一双美眸此刻微微红肿,像是刚刚哭过,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水汽与深深的疲惫。
可当她看到凌霄转醒,那双眸子瞬间爆发出如同星辰坠落般明亮的光彩,所有的担忧、恐惧都在这一刻化为难以抑制的喜悦,她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子,纤纤玉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醒了!凌霄,你现在感觉如何?”
孙长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几乎从未有过的温和与难以自抑的激动,他快步上前,枯瘦却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凌霄的腕脉上,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探查着他体内的状况。
“还……死不了。”
凌霄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虚弱不堪。
但他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坚定。
他内视己身,体内情况堪称惨烈,经脉多处断裂,丹田气海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纹,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
万幸的是,道基未毁,核心处那一点青木本源仍在顽强地散发着生机,配合着书院不惜代价提供的灵药,若要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好!好!好!”
孙长老连道三声好,一声比一声洪亮,一声比一声充满感情,他收回手,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
“凌霄啊!你可知你立下了何等泼天之功?这风雷道州的宗门大比武,我们玄元书院已被天衍宗压制了数十年!颜面扫地,声誉受损!是你!以一己之力,连战强敌,最终在决赛场上,不仅为我书院夺回了这失落数十载的魁首荣耀,挽回了书院声誉!更是一剑斩杀了赵天那个修炼禁术、残害同道的败类,为我整个风雷道州除一大害!”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庄重肃穆:
“经书院众长老一致决议,并已报请院长大人亲自批准,特授予你玄元书院圣子之尊位!自此,你地位等同长老,可享书院最高资源供奉,自由出入禁地,参悟我书院传承无尽岁月的无上典籍!此乃书院对弟子所能给予的最高荣光!”
圣子!
地位等同长老!
最高资源!
禁地典籍!
任何一项,都足以让无数弟子为之疯狂。
然而,凌霄闻言,却只是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清澈如水,不见丝毫贪婪与狂热,唯有历经生死、看透浮华后的平静与坚定。
“长老,”
他声音依旧虚弱,却字字清晰,如同玉磬轻鸣:
“虚名于我,如同天际浮云,并非弟子所求。当日决赛场上,弟子没想过魁首,没想过功劳,心中所念,唯有……报仇。”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痛楚与恨意:
“为我在青阳城无辜惨死的家人报仇,为那些被赵天和天衍宗残害的家乡父老报仇!弟子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以此战果,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孙长老,似乎看向了更遥远的虚空:
“如今,大仇虽暂得报,但弟子心中所求,已非单纯复仇。唯愿攀登无上大道,守护心中所念之人、所持之道。不过……”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在此之之前,还有一些事情的真相,如同迷雾笼罩,弟子必须去探寻清楚!”
“真相?”
孙长老眉头微蹙。
“嗯!真相!”
凌霄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咬着牙,忍受着周身剧痛,用手肘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向孙长老行了一礼:
“孙长老,不知那赵无极……后来如何了?还有那天衍宗……如今是何光景?”
“哦!你看我,光顾着为你醒来和你的功劳高兴,竟忘了告知你后续。”
孙长老抚了抚颌下长须,神色重新变得凝重:
“那日你被赵无极一击打晕后,情况亦是凶险万分。不过,你那不顾生死、凝聚全部精气神的一击,也并非没有建树。你成功击碎了他的护体罡气,剑气侵入其体内,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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