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瓶仙缘 第291章 虚空漂流

混乱，失重，撕裂。

郭宇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乱流中明灭不定。身体早已失去了控制，被狂暴的空间之力裹挟着，以超越感知的速度向前抛飞。四周是光怪陆离的景象：破碎的星辰碎片如流星般划过，扭曲的彩色光线如同抽象的画笔，时而有无声的爆炸在远处亮起，时而有巨大的、不可名状的阴影在更深的黑暗里蠕动。

最可怕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空间撕扯力，它并非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构成存在的本源结构。郭宇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经脉、乃至神魂意识，都仿佛要被拆解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分散到无尽虚空的各个角落。

若非丹田内那混沌宝瓶虚影始终散发着稳定的灰色光芒，形成一个微弱的力场护住他的核心，若非《幽骸净灵诀》修炼出的“骸骨”意境让他对能量侵蚀有极强的抵抗力，他早已在进入通道的瞬间便彻底湮灭。

即便如此，他的情况也糟糕到了极点。经脉多处断裂，混沌之力近乎枯竭，神魂因持续抵抗空间撕扯而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剧痛。怀中的寒玉盒倒是被混沌之气死死护住，里面三滴万年阴髓安然无恙。

“小……子……集中精神……感应……波动……”元的意念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传讯，但依旧顽强地指引着，“这……不是……随机乱流……有……固定的……流向……找到它……顺着它……”

郭宇强忍痛苦，将残存的神识如同蛛网般尽可能向外延伸，不再试图对抗撕扯，而是去感受这片混乱虚空中能量的“纹理”与“流向”。

起初，一片混沌，只有毁灭与无序。但渐渐地，在元的引导和他自身对空间之力的初步理解下，他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规律。

那些破碎的星辰碎片，飞向大致相同的方向；那些扭曲的光线，隐约构成了某种螺旋向前的轨迹；甚至那恐怖的撕扯力，在某些特定“波段”也会出现周期性的减弱。

“那边……”郭宇模糊的意识锁定了一个方向，那里传来的空间波动相对“平顺”一些，仿佛是一条隐藏在主乱流之下的“暗河”。

他拼命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混沌之力，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如同船舵般，艰难地调整着自己漂流的方向，向着那条“暗河”靠拢。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逆水行舟。每前进一寸，都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他的身体在乱流中不断翻滚，撞击着看不见的空间壁垒，留下道道裂痕，鲜血刚从伤口渗出，就被虚空之力蒸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终于，他的身体猛地一轻，仿佛从一个狂暴的瀑布跌入了一条相对平缓的河流。虽然依旧有撕扯感，但已不再致命。周围的景象也从光怪陆离的破碎，逐渐变得“有序”起来——那是一种深沉的、永恒的黑暗，点缀着一些遥远而黯淡的星光，一条由微弱银色光点构成的“河流”在他身下无声流淌。

这里，似乎是某种稳定的亚空间通道。

“……暂时……安全了……”元的意念清晰了一些，带着一丝疲惫，“你小子的命……真够硬……”

郭宇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维持着神识不散，任由身体在这条银色光点构成的“河流”中缓缓漂流。他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全力运转《幽骸净灵诀》和混沌金丹，吸收着这亚空间通道中稀薄但极其精纯的虚空能量来修复伤势。

此地的能量与仙界截然不同，更加虚无缥缈，难以捕捉，但对于修炼空间之道和混沌之道而言，却是无上补品。每吸收一丝，他都感觉自己对空间的感悟深刻一分，混沌之力的“虚”与“实”的转换也越发自如。

漂流中，他偶尔能看到一些奇景：有巨大无比、仿佛由无数世界碎片拼凑而成的残骸在通道边缘缓缓滑过；有散发着柔和光芒、形态各异的虚空生物在远处游弋；甚至有一次，他看到了一艘残破的、风格古老到无法形容的楼船虚影，在通道中一闪而逝，仿佛历史的幽灵。

“这地方……不简单。”郭宇心中暗忖。能形成如此稳定亚空间通道的地方，绝非寻常。

漂流了不知多久，他的伤势恢复了三四成，混沌之力也补充了小半。忽然，前方通道的“河面”开始变宽，银色光点变得更加密集，而在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点稳定的、柔和的白光。

出口！

郭宇精神一振，努力操控方向，向着那白光加速漂去。

随着距离拉近，白光逐渐扩大，变成了一道椭圆形的光门。光门对面，隐约传来清新的草木气息和充沛的仙灵之气——那是一种远比万骸荒原精纯、平和的仙灵之气！

终于要离开这该死的虚空了！

就在郭宇即将冲入光门的刹那，异变陡生！

光门附近的通道壁上，突然探出数条完全由银色空间能量构成的触手，如同有生命般，迅猛地缠向郭宇！这些触手散发出贪婪的意念，似乎想要将他这个“外来者”拉入通道壁，同化为虚空能量的一部分！

“虚空怨灵？！”元的意念带着一丝惊怒，“小心！别被缠住！”

郭宇脸色一变，并指如剑，一道融合了虚空能量的混沌剑气斩向最近的触手！

嗤！

剑气斩断了一条触手，但更多的触手蜂拥而至！它们似乎无穷无尽，而且斩断后立刻再生！

眼看就要被彻底缠住，拖入永恒的虚空囚笼！

危急关头，郭宇眼中狠色一闪，猛地一拍怀中寒玉盒！

盒盖开启，一滴万年阴髓被他瞬间取出，毫不犹豫地弹向那光门！

“以此阴髓本源……开路！”

嗡——！

万年阴髓作为至阴精华，其蕴含的极致阴寒与稳定法则，与这纯粹的空间能量形成了剧烈冲突！阴髓接触到光门边缘的瞬间，爆发出一圈强烈的黑色波纹！

那银色触手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猛地缩回！光门也因此剧烈震荡起来，变得不稳定！

就是现在！

郭宇鼓足全力，化作一道流光，在那黑色波纹消散、银色触手再次探出之前，险之又险地一头扎进了那震荡的光门之中！

天旋地转！

熟悉的挤压感和穿越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短暂得多。

噗通！

他感觉自己仿佛从高空坠落，重重地摔在了一片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草地上？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花草的芬芳和充沛温和的仙灵之气。耳边传来悦耳的鸟鸣和潺潺的流水声。

郭宇挣扎着撑起身体，环顾四周，顿时愣住了。

这里不再是荒芜、死寂、危机四伏的万骸荒原。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山谷。天空是澄澈的蔚蓝色，飘着朵朵白云。远处青山如黛，近处绿草如茵，繁花似锦。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谷中蜿蜒流过，溪边生长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淡淡灵光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的仙灵之气，虽然依旧对他这个“下界飞升者”有些许排斥，但远比荒原那种暴烈污浊要温和得多，甚至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舒畅。

“这里是……仙界？真正的仙界？！”郭宇有些难以置信。这与他在万骸荒原所见的景象，简直是天堂与地狱之别！

“……不……不对……”元的意念带着震惊与疑惑传来，“此地的仙灵之气……虽然精纯……但似乎……缺了点什么……法则……不够完整活跃……像是一个……秘境？或者……某个大宗门的……药园？”

秘境？药园？

郭宇心中警兆顿生。他立刻收敛气息，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果然，这山谷虽美，却寂静得有些异常。除了鸟鸣流水，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而且，山谷四周隐约有强大的禁制波动，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如同一个精致的牢笼。

更重要的是，他在不远处的溪边，看到了一块半人高的青石，上面刻着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

清虚药圃。

而在青石下方，还刻着一行小字：玄元宗禁地，擅入者，诛。

玄元宗？！

郭宇瞳孔骤缩。他想起之前凌清雪提过，天枢仙域似乎有个叫玄元宗的大派，与天枢剑宗似乎颇有渊源。

他这是……阴差阳错，从万骸荒原那个流放之地，直接闯进了某个仙界大宗门的禁地药圃？！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而且，这一次的“虎穴”，看起来宁静祥和，实则可能比万骸荒原更加危险！擅闯宗门禁地，在任何地方都是死罪！

郭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但眼神却迅速冷静下来。

危机，同样伴随着机遇。

如此精纯的仙灵之气环境，如此灵气盎然的药圃……若能在此地潜修一段时间，他的修为定能突飞猛进！更重要的是，或许能打听到关于升仙阁、关于离开罗睺仙域、甚至关于天枢剑宗的消息！

他必须尽快隐藏起来，探查清楚这个“清虚药圃”的虚实，并找到安全离开或隐藏的方法。

而就在他心思急转之时，远处的天空，隐隐传来了破空之声，似乎正有人朝着药圃方向飞来！

追兵？还是药圃的巡视者？

郭宇来不及多想，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最终锁定在溪流下游一处被茂密藤蔓遮掩的石壁缝隙。

他强撑着伤体，如同矫健的灵猿，悄无声息地滑入缝隙之中，同时施展混沌之气，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

缝隙内潮湿阴暗，但空间不小，足以容身。他屏住呼吸，将神识收敛到极致，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破空声由远及近，数道气息强横的身影，落在了山谷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