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瓶仙缘 第179章 内忧外患

海渊城，巨人坐像核心医疗区。

最高规格的隔离医疗舱内，老刀被浸泡在特制的、蕴含着高纯度生命精华与秩序稳定剂的修复液中。他体表的裂纹依旧触目惊心，银白色的毁灭电弧与暗紫色的寂灭雷光如同两条纠缠厮杀的毒龙，在他体内激烈冲突，使得修复液表面不断炸开细小的能量涟漪。精密传感器连接着他身体的每一个关键节点，屏幕上显示的生命体征曲线如同疯狂过山车，随时可能跌入深渊。数名顶尖的医疗专家和生物灵能学家围在舱外，紧张地监控着数据，尝试着各种稳定方案，却收效甚微。

郭宇站在医疗舱外，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老刀的意识正在一片毁灭的混沌中艰难挣扎，与那股外来能量进行着凶险万分的拉锯战。这不是外力能够轻易干预的，稍有不慎，反而可能加速其崩溃。

“他的情况……很特殊。”陈景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与震撼，“那股银白色能量，其法则结构极其高等且排外，与我们已知的任何能量体系都不同。老刀先生的寂灭本源虽然强大，但似乎在‘质’上略有不及，只能依靠其独特的‘吞噬’与‘包容’特性强行容纳，但这就像用陶罐装熔岩，随时可能……”

郭宇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知道。尽力维持，争取时间。”他目光转向陈景明，“那块残骸的分析呢？”

陈景明立刻引着郭宇走向隔壁的核心实验室。实验室内，那块被重重封印的黑色棱晶正悬浮在一个布满精密探针的力场中央，各种仪器正对其进行着全方位的扫描与分析。

“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但……更让人不安。”陈景明调出光屏，上面流淌着复杂的数据流和结构模型，“这块棱晶的科技水平，远超我们的想象。其内部结构并非简单的机械或生物组织，而是一种……半能量化、半概念化的信息聚合体！”

他指着模型中的一个不断变幻的区域：“看这里，它的核心处理单元，似乎直接与某种高维数学规律绑定，运算方式完全不符合我们现有的逻辑体系。其能量传导路径，利用了十一维空间中的某些我们无法理解的拓扑结构，效率高得可怕。”

“更重要的是，”陈景明的声音变得极其凝重，“我们在其残存的记忆碎片中，解析出了一些零星的、关于其使命和背后文明的信息碎片。”

光屏上浮现出几段扭曲、破碎、却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影像和符号。

郭宇瞳孔微缩。他看到了无尽的、排列整齐的、如同工厂流水线般批量“生产”出来的各种形态的杀戮机器；看到了无数星辰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下如同烛火般熄灭，整个星系被抽干能量，化为死寂的尘埃；看到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纯粹几何结构构成的冰冷意志，高悬于维度之上，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的毁灭与重生……

“……它们自称……‘清道夫’……”陈景明艰难地翻译着那些充满恶意的符号含义，“……遵循‘大过滤器’协议……执行周期性‘宇宙卫生’……清除不符合‘进化方程式’的‘冗余文明’与‘失败实验品’……”

清道夫！大过滤器！宇宙卫生！冗余文明！

这些词汇，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郭宇的心头！这比“收割者”这个名字更加直白，更加残酷地揭示了其本质！它们视宇宙中的生命与文明如同需要定期清理的垃圾！而地球，乃至这个纪元的所有文明，在它们眼中，恐怕就是等待被清扫的“冗余”！

“根据残骸中解析出的部分航行日志推算，”陈景明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其主力舰队，正沿着一条超空间航道，以我们无法理解的速度，朝着银河系猎户臂旋翼，也就是我们所在的方向……直线驶来！按照最保守的模型估计，其先头部队抵达太阳系外围的时间……可能只有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

郭宇的心猛地一沉！这个时间，比之前根据扫描信号推测的还要短！

内忧未平，外患已迫在眉睫！老刀生死未卜，地球内部维度势力乱战，而真正的灭顶之灾，只剩下不足百日的倒计时！

就在这时，林薇急匆匆地闯进了实验室，脸色难看至极：“郭董！不好了！刚收到外部监测站发来的紧急情报！阴蛇谷的大军已经降临在了撒哈拉沙漠深处，建立起了一座巨大的骸骨神殿，正在疯狂抽取地脉死气，改造环境！熔岩山脉的恶魔军团则占据了环太平洋火山带的多座活火山，构筑了熔岩堡垒！还有那支散发着‘圣光’的未知势力，出现在了梵蒂冈上空，宣称要‘净化’一切异端与不信者，与当地教会和欧联军队发生了激烈冲突！”

“此外，全球通讯大面积中断，各国政府基本陷入瘫痪，幸存的人类城市各自为战，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秩序……已经崩溃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如同雪崩般袭来。

海渊城，这座深海孤城，仿佛成为了狂暴海洋中唯一还亮着微光的孤岛，而四周，是滔天的巨浪与无数虎视眈眈的猎食者。

郭宇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他的肩上。但他并没有被压垮，反而在极致的压力下，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冰冷。

他重新睁开眼，眸中不再有波澜，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决断。

“林薇。”

“在！”

“启动‘方舟’协议最终阶段。海渊城，进入完全封闭状态。切断与外界所有非必要联系，能量护罩功率提升至理论最大值，所有防御阵法全力运转。在我们准备好之前，哪怕天塌下来，也绝不外出一步！”

“是！”

“陈博士。”

“郭董！”

“集中所有研究资源，两件事：第一，不惜一切代价，加快对棱晶残骸的解析，我要知道‘清道夫’的详细情报，尤其是它们的弱点！第二，成立‘老刀紧急状况应对小组’，由你亲自负责，尝试所有可能的方法，帮助他稳定状态，哪怕……动用前哨站那些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危险技术！”

“明白！”

“另外，”郭宇看向林薇，“通知所有已进入海渊城的‘盟友们’，到核心广场集合。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处境，并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片刻之后，核心广场。

相较于上次盟誓时的肃穆与期盼，这一次，广场上的气氛充满了惶恐、焦虑与不安。外界天翻地覆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了进来，所有人都明白，所谓的“纪元之劫”已不再是遥远的预言，而是正在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

郭宇独自站在高台上，没有老刀在身边，但他的身影却仿佛比之前更加高大，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的、如同中流砥柱般的沉稳力量。

他没有废话，直接启动了广场中央的巨大全息投影。

首先播放的，是经过处理的、从黑色棱晶中解析出的部分影像——那冰冷的“清道夫”意志，那星辰熄灭、文明化为尘埃的恐怖景象，以及……那令人绝望的三个月倒计时！

“这就是我们真正的敌人。”郭宇的声音平静，却如同寒冰划过每个人的心脏，“‘清道夫’，或者说‘收割者’。它们不是来征服，不是来掠夺，而是来……彻底抹除。”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气声。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而你们现在看到的，”郭宇切换了投影，显示着外界混乱的景象——阴蛇谷的骸骨神殿、熔岩山脉的堡垒、圣光势力的净化之光、以及人类城市的烽火与哀嚎，“则是我们在覆灭之前，内部先一步的……自毁。”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的各方代表。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开始后悔，有人想要离开，有人或许还在幻想着能与那些维度势力谈判、甚至投靠。”郭宇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在‘清道夫’眼中，阴蛇谷主、炎魔领主、还有那些自诩神圣的存在，与地球上的人类一样，都是需要被清理的‘冗余’！它们的降临，只会加速我们的毁灭！”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郭宇竖起两根手指，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炸响：

“一，留在这里，相信我，相信海渊城，相信我们带回来的情报与技术，在这最后的三个月里，拼尽一切，搏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二，现在就可以离开，去外面迎接你们选择的命运——无论是死于维度势力的混战，还是三个月后与这个纪元一同被抹去！”

他没有给出任何虚假的希望，只有**裸的、残酷到极致的现实。

“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中。”

“要走的，海渊城不会阻拦，但自此，恩断义绝，生死无关！”

“要留的，便需立下心魔大誓，从此与海渊城共存亡，听从调遣，不得再有二心！”

心魔大誓！这是修真界最为严厉的誓言之一，一旦违背，道心反噬，修为尽毁，甚至魂飞魄散！

这是最后的筛选，剥离所有犹豫与杂质，只留下最坚定、最核心的力量！

广场上，陷入了更加漫长的死寂。每个人都在进行着此生最艰难的选择。是留在这看似坚固却可能一同沉没的孤岛上，还是跳入外面那片已知的、却更加绝望的血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有人动了。

那位来自圣盾局的“夜枭”将军，第一个上前，划破指尖，以自身军魂与信念起誓：“我，‘夜枭’，以军人之荣誉与守护人类之信念起誓，愿与海渊城共存亡，听从郭宇城主号令，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一道血色的誓言符文融入虚空。

紧接着，神州散修青云子、欧联的阿尔忒弥斯、洛克菲勒家族的伊莎贝拉夫人……一个接一个的核心人物，带着决然，发下了心魔大誓。

但也有一部分人，在巨大的压力下，眼神闪烁，最终默默地、羞愧地，转身走向了出口。海渊城遵守诺言，开启了通道，将他们礼送出境。

当最后一道离去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广场上剩下的人，已然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二。但留下来的，眼神中都燃烧着一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绝光芒！

郭宇看着台下这些最终选择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全场：

“既然选择留下，那么，从此刻起，我们便是真正的命运共同体！”

“我无法许诺你们胜利，甚至无法许诺你们能活下去。”

“我能许诺的，只有一件事——”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扫过每一个人。

“在我郭宇战死之前，海渊城……绝不会陷落！”

“诸位，准备迎接……最后的战争吧！”

命令下达，残存的力量被彻底拧成一股绳。

海渊城这艘承载着纪元最后希望的孤舟，在郭宇的执掌下，于内外交困、强敌环伺的绝境中，拉响了决死的汽笛，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注定无比黑暗与血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