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91章 恍然

那真涯子斩钉截铁的态度，神色凝重毅然决然地表明立场后，整个大殿也陷入短暂的沉寂。继而众人又将问询与关切的目光尽数投向那端坐主位的白老太太。

而此刻那白老太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亦是万万未曾料到，眼前此位年轻道长竟有这般定力与气魄。见其展现出的气度风骨，如此气势与气场的凡人，已近千年未曾让她得见……竟让她恍惚间看到某个故人的影子。那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但见那白老太太轻抚银发，叹息声里透着沧桑：罢了，老身素来行事光明磊落，从不藏头露尾，今日便当着我整个白族众人与道长之面，老身也不藏着掖着了，她环视众人，声音陡然转沉：众人皆倾耳细听，唯恐漏听一字——方才闻道长所言，拒任我白族二当家之位，然仅凭此点，道长绝非贪图名利之徒，足见其高风亮节。

实乃我白族之幸！但——龙头杖重重顿地，然老身所要说之事，今日道长前来我族，为的是当今妖界之乱，却与我白族有关，但其中原委曲折，个中缘由老身暂且不论，现下只说一事，那便是尔等众人切记，万不可因道长谦辞就懈怠分毫……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白老太太起身而立，苍老的声音掷地有声，老身再次重申:道长乃我白族当之无愧之二当家！众人听令：在！千呼万唤地应和着白老太太，龙头杖绽放出刺目寒光，此令，永世不改！谨遵老祖法旨……

震天动地的应答声中，只见她接着道：道长虽身不至此，然尔等务必牢记我今日所言，若有违者，按族规处置——众人闻听此言，面色皆露出敬畏之色，更有些道行尚浅、修为尚低微的年轻一代弟子们，皆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背，长老们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那些镌刻在血脉里的族规记忆，单从那严肃与恐惧之情，想来那族规应是极痛的吧……

那白老太太目光如炬，环视众人后沉声道：诸位听令！道长无论何时何地，皆不必受我白族之规、之法约束，可号令我白族三十六堂，差遣我七十二洞，无需向我禀报，尔等可记下了？

众人齐声应和：谨遵老祖法旨……不等真涯子再度出言拒绝，那白老太太已然站起身来，她目光扫视众人一圈，而后道：尔等可尽情畅饮，道长请随我来！随后在如玉的搀扶下，老太太领着真涯子往后堂静室走去，白百拜紧随其后。

待真涯子进入屋内，却发现静室内早已备好珍馐美馔，香气四溢。真涯子环顾四周，发现偌大静室仅余四人。正当真涯子疑惑不解之际，那白百拜竟率先开口道：道长高义，白某深感钦佩之至。真涯子与他客套两句，目光投向白老太太，只见那白老太太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道：道长果真是性情中人，老身先干为敬……

随后，几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已将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真涯子再次投去询问的目光。

酒过三巡，那白老太太神色渐肃，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此刻此静室，唯有你我四人，方才未曾明言，实则是人多嘴杂！真涯子点头应和，那白老太太接着道：此间之事，皆是因我这苦命的孙女而起……

真涯子闻言震惊之余，望向了如玉，只见如玉痛苦的神情下，向真涯子点了点头道：奶奶所言不假，当今妖界众口铄金，皆明里暗里在指责奶奶，人云亦云者数不胜数，其中隐情...她望向白百拜，还请白伯伯来讲吧。

只见那白百拜闻言神色一凛，沉声道：此事妖界着实令我白族尊主蒙受那不白之冤……

十五年前，那灰族族长灰常道偶然得知无极老祖镇压魔坨之事，后又不知从何处探得那封印凤羽神剑的密钥在狐族白仁手中。只因此人虽向来怯懦却心怀叵测，在得知此消息后，担心自己无法成事，唯恐事败遭四大族长及众妖王妖后的清算，故而……竟设下连环毒计！

随后，那白百拜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详尽地讲述给真涯子这其中始末——那灰族之长灰常道是如何探听到小姐如玉的阴寒之毒侵体命不过二十之数；又是如何利用白老太太救孙心切，而设毒计将白族之人灭口；又是如何将那屠戮白族百余口性命的罪责嫁祸给狐，黄两族，又是如何将狐族被灭白余口的罪责栽赃给常蟒两族，又是如何利用白老太太急需救如玉姑娘的药，而设计诬陷白老太太造谣的，最后更以救命灵药为饵，胁迫白老夫人陷入谣言漩涡。

真涯子听得是须发皆张，怒极一拳头拍碎身旁座椅，怒声吼道：如此恶徒，若不诛之，天理难容！那白老太太含泪劝道：道长息怒，此辈委实害得老身不轻！继而，白老太太将那灰常道是怎样威逼利诱，让白老太太仅需在何处现身即可，不必出手更无须开口等事，逐一告知。

起初，那白老太太起初严词拒绝，坚拒不从。怎奈自家爱孙如玉年近十八，寒毒蚀骨更是每月发作！然那二十之数在即，若再迟两年不得那解救之法……故而，终在对方蛊惑下妥协，迫不得已而为之。

真涯子内心震惊翻腾，怒气填膺！听那白老太太所言虽并未曾亲口造谣，但数次现身已铸成大错。已然成为后来众人所见之结果，此乃白老太太有口难辩之事。而最甚者，当属最近这一次黄仙坟之约，那灰常道便许诺，只要白老太太最后一次现身于黄仙坟，便给予解药！

待白老太太察觉时，早已深陷泥潭，百口莫辩。纵然已知尽是阴谋！只因上了贼船，悔之晚矣。已然难以洗刷与那灰常道沆瀣一气之嫌。

所幸及时醒悟，并未继续受那奸贼蛊惑，亦未与五大族其他各族为敌——尽管其余几族已将白族列为两大祸患之一。白老太太此刻满脸懊悔之色，已尽收真涯子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