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433章 对决

师恩似海，终究却重不过芸芸众生。被逼至绝境的水元当即斩断了愚忠之念，可噬心厉咒的反噬之力已深入骨髓，那厉咒的毒素放肆地在经脉中翻涌不休。虽凭强横道法逼出大半剧毒，但那扎根心脉之嗔念心毒却终究难除。御霄的背叛本就让那沉寂之戾气翻涌，此刻恩师毫不留情的绝情杀招，更如同烈火烹油。

万千个道一子当年偏心的记忆碎片在脑中轰然炸开，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委屈，以及此刻体内肆虐的怨毒，与嗔怒怨恨交织成索。随着惊天动地的爆响，混天之境第九层雷法竟在此刻突破！这千年难破的至高境界，此刻裹挟着九天玄雷骤然爆发——九天雷法第九层的混天之力轰然劈落。

雷光中浮现出道一子狰狞的真容：暴突的豹眼，鹰钩鼻划出阴鸷弧度，薄唇如刀锋开合。哪还有当年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之道骨仙风！原来噬心的不止是厉咒，更有这数百年来深藏的权欲与疯狂……

这记本该陌生的玄雷却带着熟悉的气息。道一子乱发如针戟指八方，嶙峋面庞哪有当年半分风采？昔日的无极宫掌教、云梦仙子之生身之父，那个天下正道支柱，如今竟化作这般狰狞模样。相由心生的古谚在雷暴中震耳欲聋，莫非这扭曲之面容，正是其堕入魔道的见证！

昔年仙风道骨的恩师道一子，如今已然面目狰狞如同九幽恶鬼一般。那古铜色的面皮布满沟壑，如同那干枯的树皮，双目迸射着骇人凶光，仅存的一丝迟疑转瞬即逝。唯有那高耸的额角还残存着往昔痕迹——那是当年为护无名师兄，硬接心魔老祖一刀所留下的印记。此刻这伤痕更显沧桑，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后期师徒疏离的悲哀。

沙哑的咒骂与暴喝声中，师徒已鏖战近两个时辰，双双力竭。水元双臂发颤，心中悲愤交加：师尊的偏心尚且不论，如今入魔为祸却令他进退两难，既不能全力相抗，又不忍看苍生遭难，生生被他给逼成了欺师灭祖之徒。

道一子却只惦记着他那黄金竖瞳。这凶物近日来躁动不安，急需血食安抚。眼看便要擒住水元取血，偏被这孽障屡次挣脱。此人左躲右闪实在恼人，并且其凶横程度，自己竟数次险些中招。更可恨的是，白白浪费了自己那么多鲜血！那竖瞳饿极了便反噬其主，吸食他的精血后依旧不听其话。这一切，不都怪眼前之人吗？

此刻这凶物正在他体内疯狂攫取精血，老道越想越怒：若非竖瞳陷入沉睡，早该祭出来让这狡诈之徒尝尝厉害！

水元哪知师尊已入魔至此。他心怀赤诚，处处留手，招招克制，在守护苍生与保全恩师间艰难周旋。这番苦心在道一子眼中，却成了包藏祸心的伪装，成了隐藏实力、诱敌深入的奸计。更荒谬的是，豢养凶物的血碗，而对那吞噬生命的黄金竖瞳，在他心里不过是件不听话的物件。

就在道一子分神刹那，水元格挡其封喉利爪时，燃血刃本能地反撩而上。寒光闪过，那下意识直取恩师面门这一刀，劈开了师徒最后的情分——道一子忽闻破空烈焰之声，仓促抬臂格挡却为时已晚。只见寒光闪过，其左手竟被齐腕斩断，殷红血雾喷涌而出！水元失声惊呼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却见那喷溅的血珠竟如活物般，被道一子胸前某物疯狂吞噬——正是那嗜血的灵讙之瞳！

原来那灵讙之瞳嗅到主人精血，顿时凶性大发，滔天煞气瞬间笼罩水元。水元尚在怔忡间，未及回神，数道血箭裹挟着血色罡风已破空袭来，将他轰得倒飞数丈。浑身骨骼碎裂的剧痛如潮水漫卷全身，水元强忍痛楚连掐诀咒，祭出四道遁术符阵，却被道一子拂袖翻飞间尽数化解。待尘烟散尽，原地早已不见其踪影。

道一子正欲追击，忽被下方异象所慑——大地突然震颤间，只见梵音幻境人道层中，一道赤金光柱拔地而起，直贯九霄。那璀璨光芒竟连阿修罗界的血色苍穹都为之洞穿——其正是传说中镇压蛮蛮之瞳的瑶台所在！

方才激战正酣时，二人皆未察觉这束贯通天地的奇光，竟源自传说中的无量法阵阵眼瑶台之处。更诡异的是，他手中的黄金竖瞳此刻突然剧烈震颤，险些拖着他坠向光柱源头。

他五指如钩死死扣住凶瞳，黑袍在狂暴灵风中猎猎作响。不远处隐匿身形的水元同样震骇不已。望着光柱源头那澎湃的灵力旋涡，忽然想起渡岳祖师口中所述之秘辛:莫非这便是那镇压着另一颗凶瞳蛮蛮之瞳的瑶台？忆及渡岳祖师所言，他心头剧震：那位与云梦神似的女子……不正是同样被封印在此阵眼之上吗？

水元心中剧震，当即化作一道灰芒紧追道一子而去。师徒二人方才激战已见分晓，彼此道行不相上下，若无神器相助，只怕再斗十日恐怕也难分胜负输赢。此刻那道一子被那灵讙之瞳所牵引，正如流星般坠向人道层中央，那道吞吐着浩瀚灵力的光柱源头。

转瞬间，二人已至瑶台禁地。下方无量法阵中，黄金竖瞳第三目——蛮蛮之瞳正散发着妖异光芒。道一子双目赤红，眼中燃烧着癫狂的贪婪，脸上写满对毁灭与嗜血的终极渴望。昔日那个道法通玄，心怀苍生的得道高人早已不复存在，此刻展露无遗的，尽是人性最阴暗的贪婪，以及那入魔后的狰狞面目。

灵讙之瞳与蛮蛮之瞳同源相吸，未及接触便产生了共鸣——骤然间迸发出一声穿云裂石之清啼。那声音似凤鸣般高亢，如孔雀啼叫之悠扬，更带着鹤唳九霄的旷远意境——在天地间久久回荡。这正是上古灵禽比翼鸟之啼鸣，其声之美，宛若天籁之音，令师徒二人不由同时怔住……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很快便被打破，只因那道一子受灵讙之瞳蛊惑，很快又被邪念所操控，开始疯狂攻击起无量法阵来。而就在此刻，光幕中忽现一道踉跄的白衣身影。那女子一次次跌跌撞撞扑向光幕，最终无力滑落。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单薄身影却透着道不尽的凄楚，令人不禁心生恻隐——她究竟犯了何等过错，要受此等折磨？

水元远远望着，既无力阻止入魔的恩师这徒劳之举，又不忍看向法阵之中的景象。那绝望的身影让人揪心——却实在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