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417章 真相

明镜道人追杀阴六至泣血坡西南谷口，恰遇毒青古率众自南疆浩荡而来。抬眼望去，两侧皂旗森然招展，旗面中央之头颅，其双目正渗出惨白月光。这支刀削斧劈般的队伍踏着整齐步伐，在毒青古马前卒般的引领下，显得格外刺目。

阴六逃至此处，忽如溺水者抓住浮木，非但止步，竟猛然转身厉声叫骂道：臭道士！今日定叫你求生不得！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这丧家之犬突然狂吠的模样，活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主人一般。那副嘴脸方才还龇牙狂吠，未等明镜发作，却见阴六那厮已如狡兔一般窜入人群。

明镜道人目光被谷口诡谲仪仗所慑，一时竟忘了追击。更令人意外的是，阴六掠过前排断情谷教众，径直扑向队伍中央的锦盖麾下——那由十六人抬着的巨大物体既非棺椁亦非轿辇，周身棱角嶙峋，黑雾翻涌间，隐约可见无数滴血骷髅悬挂上，每个骷髅空洞眼窝都似有无形吸力摄人魂魄，令人心神震荡。

而那顶玄色锦盖下，非棺非轿的异物正随抬夫步伐有节奏地起伏，黑雾如活物般缠绕蠕动。最令明镜惊愕的是，阴六此刻所跪拜的并非毒青古，而是那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诡异物体。

浓稠黑雾随抬夫的止步剧烈抖了一下，此刻因队伍忽然停驻而原地蒸腾。明镜原以为这邪物必是毒青古倚仗，却见阴六扑跪在锦盖前嘶喊道：圣尊救我！黑雾中忽现两点猩红，似有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阴六虔诚跪拜的身躯尚未完全伏地，那道紫黑血雾已如毒蟒般从巨物窗口暴射而出。伴随着九幽厉鬼一般的嘶哑厉喝:废物！裹挟着滔天杀意的黑雾竟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个狂热的信徒至死都保持着朝圣般的跪姿，脸上凝固着扭曲的兴奋与激动莫名的神情。直到他茫然低头看见自己洞穿的胸口，整个身躯便轰然炸裂。漫天血雨中，诡谲黑雾以诡异的角度将血肉尽数吞噬，待雾气回归轿辇，原地只剩一具保持跪姿的森森白骨，十六人抬着的巨物周围，此刻黑雾翻涌已如活物。

明镜道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剧烈收缩着。他并非畏惧，而是认出了那个正从传说走入现实的恐怖存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棱角让他心头巨震：万骨…大祭坛？话音未落，阴六的白骨已被其主子随手一掌拍得粉碎——

祭坛其上翻涌的黑雾突然撕裂空间，一道罡风化作布满绿毛的巨掌凌空拍下。井口般的鬼手将骨骸碾成齑粉的刹那，骨屑纷飞间，残骸已被卷入其祭坛底座。

艾无言？明镜失声惊呼。死寂中，祭坛传来破风箱般的癫狂狞笑：三百年了，竟还有人记得本座......话音戛然而止，随即变成惊疑：是你？明镜老儿？！在确认对方身份的瞬间，明镜眼中迸发出滔天怒火，利刃般的目光直刺黑雾深处的祭坛——

浓雾渐散，一个诡异的身影逐渐显现。那是个通体绿毛的畸形侏儒，绿豆般的眼珠泛着浑浊的绿光，兔唇与朝天鼻间夹着淫邪的笑容。招风耳不时地抖动，扫把眉下布满麻坑的脸皱成一团，透着淫邪之气。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猥琐气息，这副卑鄙且下流的嘴脸，正是艾无言的真容！

三百年前的玄渊潭畔，明镜在偷袭时意外发现了这个秘密。当时艾无言胯下竟骑着一个充当双腿的傀儡侏儒，那傀儡却生就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尤其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更透着说不出的邪魅。明镜至今记得那双眼睛——表面看似纯真，内里却暗藏淫邪，不知祸害过多少无辜。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具傀儡竟是艾无言的结发妻子艾卖氏！她常年被丈夫当坐骑使唤，不仅要忍受艾无言身上的恶臭——因花柳病导致的大小便失禁，多年来，还得眼睁睁看着丈夫出入烟花之地。她不仅被迫充当丈夫的双腿，更要为艾无言掩饰其阳痿之症，终日服用淫药，导致秽物常沾满妻子全身。

更残酷的是，艾卖氏还要眼睁睁看着丈夫偷偷摸摸流连于烟花之地。直到那个叫云梦仙子的妾室进门，她被逼迫藏身床底、箱柜，在黑暗中苟活于人世。直到某日，当云梦偶然发现这个人形坐骑的真实身份时，这场荒诞的闹剧终于败露，遮羞布被彻底撕碎。这般屈辱，任是再刚烈的女子，也羞于启齿。这段扭曲的婚姻，就这样在阴暗处继续腐烂...

这正是云梦与艾无言嫌隙初生的开端，也正是艾卖氏与艾无言彻底决裂的转折。原来艾无言常年用幻药与催眠之术操控着艾卖氏与云梦，既想讨好如跨下双足般的艾卖氏，又贪图从云梦那里获取无极宫之诸般珍宝。他一面贬低云梦为蠢妇，一面肆无忌惮地占尽便宜，最终彻底激怒了艾卖氏。他自以为能玩弄这两个女人于股掌之间，殊不知早已埋下祸根——此刻云梦的厌恶已悄然滋生，艾卖氏的报复更如晴天霹雳。

当艾卖氏发现真相时，怒不可遏。于是在盛怒之下，她趁着艾无言与云梦欢好后的昏睡之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艾无言自创的定身封魂幻药将其制住，手起刀落间，斩断了这个负心汉的命根子。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艾无言，那位不可一世的魔尊竟成了阉人！竟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明镜道人在瞬息间忆起这段往事，更令他肝胆俱裂的真相随之浮现。心中悔恨交加，令他痛心疾首——原来艾无言的两个女儿为报父仇，竟以其父所传之媚术引诱了他，待明镜醒悟时，为时已晚，大错已然铸成。愧疚与羞愤交织之下，他竟将二女残忍肢解，这一幕恰被御霄子暗中目睹。其手段之狠辣令窥视的御霄子都骇然失色。

自此，这个把柄便成了御霄子要挟明镜的利器。为保全声誉，守住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明镜不得不一步步的退让，不得不一次次的妥协，甚至将毕生修为源源不断输送给野心勃勃的御霄子。然而日复一日的压榨，让御霄子的功力突飞猛进，使得他最终坐稳了玄极门第二把交椅。

而明镜不仅道行被反超，更沦为御霄子手中的提线木偶。每当内力刚在丹田凝聚，便不得不运功输送给这个贪得无厌的豺狼。一代宗师，竟落得如此凄凉的境地，在无尽的悔恨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