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414章 惊鸿

黑雾如毒蛇般窜至脚边时，御霄的靴底已重重踏向地面。但终究迟了半步——利爪划破皮肉的刺痛感顺着脚踝直窜天灵盖，黑血混着诡雾从伤口喷涌而出。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结界光幕轰然闭合，将那张牙舞爪的黑雾生生截断。

结界闭合的嗡鸣与黑雾撞击的闷响同时炸开。他仓皇回望，只见那团人形黑雾正以不可思议的姿态扭曲变形，爪影在结界表面撕扯出蛛网般的裂痕。这位玄极门二当家三百年来头一次尝到战栗的滋味，冷汗浸透了后背的云纹道袍。

透过结界缝隙，御霄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团人形黑雾以匪夷所思的角度疯狂撞击着结界，扭曲的肢体时而拉长时而蜷缩，每一次攻击都令整个空间剧烈震颤。御霄子生平第一次感到脊椎发凉——不是畏惧对方能捅破结界，而是恐惧那疯子破界后第一件事便就是拧断他的脖子！

御霄化作流光急坠云海，瞥见伤口渗出的黑血却在空中拖出狰狞轨迹，并在半空中凝成细小的骷髅形状。往日自诩通天的道法修为，此刻连掐诀的勇气都溃散殆尽——那根本不是对决，是单方面的屠戮。若非数百年修为淬炼出的本能反应，方才但凡迟疑半息，那记偷袭就足以让他形神俱灭。前一刻还在客栈耀武扬威的玄极门尊者，此刻狼狈得像只被雷火惊散的乌鸦。传说中阿修罗界的战斗狂徒，呸！阿修罗界的疯子！

御霄咬牙切齿地咒骂，心脏却像受惊的鹌鹑般狂跳。传说中半神半魔的战争狂徒竟连无极宫秘法都信手拈来？那黄金竖瞳的诱惑瞬间变得苍白可笑。他狠狠抹了把冷汗，决定永远绕开那片恶魔盘踞的炼狱。御霄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气，那些贪婪念头早被恐惧碾成了齑粉。

瑶台。对，还有瑶台。御霄强迫自己盯着远处发光的阵眼，仿佛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当黑雾里再度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时，这位二把手做出了毕生最明智的决定——他掐诀的手势变了，流光划出尖锐的折线，朝着与阿修罗界相反的方向亡命飞遁。

当惊魂未定的目光转向瑶台方向时，新的盘算已然成形。比起直面非天之境的恐怖，破解无量法阵反倒成了更稳妥的选择——至少封印中的蛮蛮之瞳，不会突然伸出利爪撕碎他的咽喉。

御霄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此刻却狼狈不堪。天道层那个疯子的雷霆一击险些让他灰飞烟灭，惊魂未定之际，他甚至来不及细想——为何那疯子会使出无极宫失传已久的无声雷动？生死关头，哪容得半分迟疑？

堂堂玄极门二当家，昔日正道翘楚，此刻竟吓得肝胆俱颤。能将这等人物震慑至此的，怕是千古未有的恐怖存在。当年佟枯祖不过与此人有一面之缘，便留下了终生难忘的阴影。至于那阴影有多深重，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此刻的御霄只想尽快脱身，将目标转向稍弱的蛮蛮之瞳。待得手后远遁他方...待功成之日......这个念头一起，眼中的恐惧竟瞬间被贪婪所取代，连方才的惊魂一刻都抛诸脑后。只见他身影连闪，在云端布下八道虚影，显然是被其给吓破了胆。唯恐那疯子追杀而来。

这些障眼法或许能瞒过寻常修士，但在那疯子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御霄心知肚明，方才那诡异身影所展现的速度，让他引以为傲的蛟龙归海术都相形见绌。更可怕的是，那身影虽陌生，却莫名透着熟悉感，隐约勾起某种遥远的记忆…

正当他惊疑不定间，雾霭中忽现一道冲天光柱。御霄强撑着重伤之躯，为心中执念强提真气咬牙前行——方才死里逃生之时已耗去他半条命，却仍执着于心中妄念。这份执着若是用在正途，何至于此？

当他目光触及法阵时，眼中再度燃起贪婪的火焰，就像初见玄天神棺时一般。嘴角噙着冷笑靠近法阵，忽然瞥见光幕上密布的卍字真言，其间流转着太极咒文。而在那层层符文之下，一抹雪色正悄然映入他的眼帘......

呵，这就是让那小子神魂颠倒的人儿？御霄子脑海中突然闪过真涯子痴迷的模样，嘴角不由扯出一抹阴鸷的冷笑。他指节发白地攥着剑柄，突然暴起发难——铮！铮！铮！寒光如瀑，剑气纵横，硬生生将光幕中静坐的白衣女子惊醒。

她皓腕轻悬，指结玄妙法印，苍白的脸色衬得她宛如冰雕，竟透着几分病态的美。轻颤的睫毛泄露了生机，在刀光剑影的惊扰下，那紧闭着的眼眸终于微微动了动——当睫羽轻启时，恍若云开见月，眸中流转的波光里藏着惊疑…九载寒暑，除却真涯子与那个疯魔般的守阵人，这是第三个闯入她结界的身影。

御霄子呼吸为之一滞…

倒是生得...御霄子话音未落，却见女子眸光微闪，竟又阖目入定。朱唇间溢出的血丝蜿蜒而下，在素白衣襟绽开红梅。原来她正运转《太虚驱魔诀》，此法需经三周天方能收功，中途分神便会遭玄冰烈焰反噬。那微微蹙起的眉尖，分明正承受着刮骨剜心之痛。

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梦中老者的告诫：这套驱魔法咒一旦修习便不能中断……前几次因思念而分心，所导致的呕血之痛仍历历在目，此刻镇压在法阵中冰火交侵的痛楚更令她朱唇失色。于是那惊鸿一瞥后，她再度阖上眼帘，唯有微微颤动的指尖证明她仍在与痛苦抗衡。

法阵外的御霄子却愈发狂躁。脸色忽青忽白。方才遭那无声天雷轰顶的郁愤正无处发泄，此刻见这女子竟敢如此漠视自己，手中剑势更添三分狠厉。装模作样！他狞笑着加重力道，剑风卷起满地霜花。想他御霄子当年也是名动八方的翩翩公子，何曾受过这等轻视？

剑气愈发狂暴，却在触及光幕时化作流萤。忽然他瞳孔骤缩——女子周身泛起金芒，座下法阵竟隐隐传来龙吟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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