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一个七尺男儿竟当众落泪,引得众人不禁侧目。见此刻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的陈二,真涯子心中冷笑,暗道又是个装模作样的戏精,冷眼斜睨着看他表演。就在他与王雷惊愕的目光同时投去时,那陈二的呜咽声已然在阴森的大殿内回荡开来。
帮主啊...他抽抽搭搭地哭诉着:属下死不足惜!可怜了这些跟着您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竟因那狗贼的恶毒,白白枉送了性命...说着竟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水。
见无人理会,他忽然压低声音,转为细若蚊呐的啜泣:属下走后...求帮主...嘤嘤...定要保重...这番矫揉造作的表演,看得真涯子瞠目结舌——堂堂七尺男儿,竟能发出这般娇弱的呜咽声!
见帮主毫无反应,显然那令人作呕的哭诉无效,那陈二索性换了招数:双肩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竟演起了无声悲泣——由先前那贼眉鼠眼卖弄之姿,硬生生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真涯子正暗自咂舌:他奶奶地!这厮还当真是个人才!未及多想,宝座上的身影忽然动了动。真涯子目光一凝,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站起。虽然面容仍隐在阴影之中,但那挺拔的轮廓、宽阔的肩膀,无一不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真涯子险些站立不稳。若非早有心理准备,只怕已跌坐在地。此刻火光映照下,那道伟岸的身形逐渐清晰,真涯子浑身一震:赫然撞入眼帘的——正是阔别多年的故人!
他曾在脑海中勾勒过无数个与恩师重逢的场景:或许是在玄极幽谷间缭绕的薄雾中,或许是九峰十二院斑驳的廊柱间,或许是思林殿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亦或是禅房转角处的惊鸿一瞥,又或是自己睡榻旁那盏未熄的油灯前……
温暖的想象里,他曾想象过在恩师禅房虚掩的木门前的四目相对;最忐忑的设想中,他们师徒二人可能在曲径通幽的玄极后山偶遇,在太极广场的暖阳下重逢,甚至是在玄渊潭畔那刺骨的寒风中相见。
那些熟悉的景致在记忆里轮转——紫霞之巅的云海翻腾,断桥斑驳的青石板路,初入山门时携手走过的翠竹林径,还有那日抢夺凤羽神剑的林栖山巅......每一个画面都在心头辗转千回。谁曾想命运弄人,这对师徒竟会在魔教的圣地重逢!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阴影中迈出时,真涯子的呼吸为之一滞。曾经如松挺拔的脊背已略显佝偻,玄色衣袍下隐约露出道袍的破旧边角。但那步伐依旧沉稳有力——正是玄极门四大长老同时亦是那五大擎天柱石的明镜道人,此刻却以布道帮帮主的身份现身。随着又一步的迈出,火光映照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那张记忆中的长脸,如今被岁月蚀刻成锋利的线条——颧骨如刀削般突起,在跳动的火光中投下锯齿状的暗影。微眯的丹凤眼里,再不见当年指点江山的神采,只剩混浊的眸光在陈二身上逡巡。
明镜道人一步步逼近陈二,看着师父迈步的姿势让真涯子心头刺痛。他默默数着明镜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直数到第十七步时,他震惊地发现,不知为何,这十几步的距离,恩师却频频低着头,用袖口遮掩了四次那半张脸?
当那枯瘦指缝间漏出那唇角扭曲中的一抹冷笑之际,真涯子恍然——那浮现出的狰狞笑意,竟是屠夫掂量牲口究竟能有多少斤两时的算计神色。阴风卷起袍角时,暴起的青筋在枯瘦的脖颈上蜿蜒,像随时会收紧的绞索。
陈二浑身颤抖如筛糠,喉结不住地滚动着,冷汗浸透了后背衣衫。他望着步步逼近的明镜,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连声音都打着哆嗦:帮...帮主...他咽喉发紧,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明镜突然驻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你很冷?
那陈二慌忙摇头,声音细若蚊蝇,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不...不冷...小的不冷...话音未落,明镜骤然厉喝:那便是热了?
陡然拔高音调中,陈二慌乱中瞥见那明镜道人眼中乍现的寒芒……
那钻心的剧痛从碎裂的下颌传来,却远远不及内心恐惧的万分之一。那陈二望着那道步步逼近的身影,宛如索命之阎罗,压得他呼吸都凝滞了一般。明镜却忽然自说自话起来:我这辈子,最恨的……便是拿我当枪使的蠢货…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抽动着两腮的肌肉:今日倒巧,一次便撞见两个。王雷和陈二同时僵住,心虚地垂下脑袋。明镜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继续道:一个个妙计连出,好一招借刀杀人呐——话音陡然拔高,王雷顿时磕头如捣蒜:帮主明鉴!小的绝无此意,更是万死不敢啊!
哦?明镜讥诮地指着王雷,诸位瞧见没?方才还巧舌如簧侃侃而谈,现在怎么结巴成了这副模样?
他斜瞥视那抖若筛糠的王雷,声音陡然转冷:你很紧张?王雷点头又急忙摇头,额头渗出的豆大汗珠正往下掉。明镜轻抚刀柄:本帮主知道你不紧张。若真紧张,怎敢将那如意算盘,打到本帮主头上?
此刻那王雷面如土色,眼珠惊恐地转动着,活像那待宰的猪羊…只差最后那声哀嚎。
明镜却不急不躁,转而踱向那陈二:至于这位,这戏码演得倒是颇为精彩。柔能克刚?他忽然大笑,可惜啊,你这柔,怕是除了克你自己,是克不了刚的…以退为进?他突然提高声调:就凭你也配!
那陈二强忍剧痛,突然嘶声喊道:帮主!小的句句属实,一心为帮啊!明镜抚掌轻笑:好胆色!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倒是小看你了……那陈二闻言猛地抽出佩刀,决然道:既如此,小的愿以死明志!明镜眼皮都不曾抬,只是轻轻摆手,淡淡地道:好哇,那便去吧。
众人做梦也没有料到,这帮主竟然连一丝勉强的挽留之意都没有,竟如此毫不留情地让那陈二上路?陈二此刻气喘如牛,内心仿佛是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无意间,真涯子瞥见那陈二偷看向明镜的眼中,一道冷冽的寒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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