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325章 心照

淫妇！只闻砰然一响，那朱馨后脑触地，复闻咚然一声闷响。她方挣扎着撑起身子，砰然又被扇得翻滚出去。此时的朱馨已彻底失去逃跑的勇气，如条母狗一般爬回来，哆哆嗦嗦抱住佘勒的靴子，战战兢兢匍匐在佘勒脚边，一边惶恐地辩解道：当家的…您着实是误会了...

一边却在暗中对渐渐围上来的壮汉频送秋波……

诸位辛苦了。佘勒挥手示意，十余名肥桦部下齐刷刷撕下面具。那被朱馨媚眼击中的弟子转身时，发现这位师母非但不觉羞耻，反而变本加厉地对他这个四代嫡亲弟子连抛媚眼，那火辣辣的眼神让他浑身发烫。

他虽内力深厚，终究是血肉之躯，强提一口真气稳住被师母撩拨得凌乱的心神，顿了顿便恢复了神智。随着那佘勒众人退下的那道手势，这个四代弟子当即足尖轻点，身形如电般掠出。待众人散去，朱馨急急扯住他衣袖：当家的怎寻来此处？佘勒冷冷扫了眼跌坐在地故作姿态的朱馨，袖袍一甩：装模作样的贱人！你那姘头能来，你能来，本座就来不得？

话音刚落，他已背过身去。山风猎猎，吹得他衣袂翻飞，其负手而立时确有几分宗师气度。朱馨见他这般冷漠，犹不死心去拽他衣角，却被一袖拂开。佘勒踱开两步，厉声喝道：好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随即那佘勒突然转向那青石方向，朗声笑道：故人既至，何不现身一见？青石后传来沙哑的回应：原来是佘老弟...久违了...只见一个佝偻身影从竹影中蹒跚而出，正是那毒青古。

此刻那枯枝般的手抱拳作揖继续道：佘老弟，别来无恙啊...

那佘勒眼底精光一闪，虚扶的同时故作恍然道：难怪方才气息如此之熟悉，竟是毒谷主亲临。

二人虚与委蛇地见礼，当寒暄间提及方才之战事，毒青古对有人替他出手教训那逆徒一事而暗自窃喜，嘴上却对佘勒的修为大加吹捧。此刻的他形如枯槁，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那褶皱里都堆满着笑——有人替他收拾那肥桦，自然乐得顺水推舟。他沙哑的嗓音不住地夸赞：佘老弟如今之修为，当真令人叹服...

佘勒心知这老朽再难成气候，但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之念，仍以礼相待。毒青古也明白自己不过是被当作棋子，却乐得借此维系着风烛残年的最后一丝体面。二人彼此心照不宣，竟在这片刻间结成了脆弱的同盟。

残阳将两道身影拉得老长。佘勒瞧着这垂垂老矣的毒道魁首，心知这株毒藤再刺不透这江山画卷。而毒青古浑浊的眼里，何尝不是将对方算计分明？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似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而今之世……毒青古浑浊老眼中精光一闪沉凝道:所谓名门正派，已然沦为一池浊水矣。

所谓正道……毒青古轻抚着青石上的苔藓，喉间发出如朽木断裂般的笑声，无非是一群伪善之徒罢了。枯叶在他脚下碎裂，仿若被践踏的江湖规矩。

反观我圣教各派，自泣血坡总堂分崩离析后便每况愈下，一蹶不振者比比皆是，迄今未见复兴之兆。而多年来我圣教各派始终难以重振旗鼓之因由——皆因各自为战，其心不齐所致也……

更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先有那老鬼屡屡滋事；又有那佟老怪肆意寻仇；后有那叛徒肥桦恃强斗狠，接连重创我圣教根基，致使各派元气大伤。此等败类罔顾道义，残害同门，实乃圣教之奇耻大辱！此叛徒肥桦更是心肠歹毒且毫无道义！更无羞耻之心…实乃我教之败类！

幸得佘堂主今日大展神威，仗义出手，不仅为江湖除害，更为在下出了这口恶气！此等义举，实乃江湖之福！圣教之幸！从今往后，但凡佘堂主有所差遣，在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貌似肺腑之言难得说得情真意切，听得佘大堂主心花怒放。他素来爱听奉承话，尤其享受这些江湖耆宿的赞誉。出自这些掌门人的夸赞，正是对他所作所为最好的肯定。虽然言辞间难免夸大，但世人谁不爱听好话？他佘勒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溢美之词虽有过誉之嫌，却正中其下怀。明知是笼络人心的甜言蜜语，但蜜糖未现毒性时，这糖便终究还是甜的。他故作谦逊地推辞几句，又假意表明自己实属无奈之举云云…

毒青古冷眼旁观，心中暗忖：眼前这位曾依附于己的摄魄堂主，如今竟能将追杀段老鬼的肥桦玩弄于股掌之间。虽说卧底手段略显卑劣，但对付这等败类，倒也大快人心。

他深知此人深不可测。遥想当年，这佘勒不过是个尾随其后寻求庇护的无名小卒，江湖人称“佘大堂主”，不仅是因其惧内，更是因其低微的修为，以及他所执掌的摄魄堂在正魔两道间卑微的地位！然而此人竟能多年隐忍，厚积薄发，如今在这正魔两道间，已然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想来除了那佟枯祖之外……此人恐怕在这圣教诸派中已然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了！而自己的断情谷呢？想到断情谷如今的飘摇动荡，这毒青古便心如刀绞！心痛自己一生的心血，竟然毁于一个欺师灭祖的叛徒之手，而自己一世的英名，也尽数葬送于此恶徒之手！而如今这佘勒，竟然能将那叛徒气到吐血，打得落荒而逃！

究其缘由，全是因为此人有个放荡的妇人！那淫妇……想到多年之前曾与那朱馨有过那么一段“非凡之交往”，他便悔恨交加！若不是那淫妇报复自己，怎会与那叛徒肥桦狼狈为奸？那二人若未勾搭上，那逆徒又怎会将自己偶然所得的圣教秘术——噬心厉咒给盗走？

此佘勒若非修炼此噬心厉咒，岂能有这般修为？！其功法手段，皆是自身往昔匆匆一瞥尚未及修炼，便遭那恶徒肥桦窃走之噬心厉咒！罢了！忆起昔日自身苦心修炼之“心妙丸”，何曾将此圣殿秘宝放于眼中，而今反观这意气风发之佘大堂主，此时的毒青古虽心头深感无力，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觉察之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