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295章 期许

真涯子见其面对宿敌竟敢背身相对，分明是被吓破了胆。不由心下暗忖：今日怪事当真层出不穷。他虽不屑偷袭，却故意讥讽道：将后背亮给我，莫非是将在下当作朋友了？佟枯祖这才如梦初醒，恶狠狠地咒骂道：臭道士休要猖狂！若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显然是在忌惮什么。

其戛然而止的话音，方才微微扭头时闪过的那一丝惊惶。真涯子看在眼里，顿时恍然：这老怪物定是怕纠缠太久，会引来那个令他闻风丧胆的疯子。

这番色厉内荏的威胁反倒让真涯子想通了其中关窍。以佟枯祖的性子，若非惧怕引来那个令他痛不欲生的疯子，怎会轻易放过自己？看来这老怪物是担心缠斗的动静会惊动到无名，才选择仓皇逃窜？

就在佟枯祖被激得忍无可忍，正要出手之际，林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有趣！当真有趣！只见无名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二人。

正当佟枯祖被激得忍无可忍，暴怒欲起之际，林间忽起阴风。无名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苍白手指轻抚过枯藤，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二人:妙极...当真妙极！那笑声如碎冰相击，又见其倏忽显现，惊得佟枯祖瞬间面如死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莫非是怕山人独居孤寂，特地前来作伴不成？——呜哈哈哈哈…无名癫狂冷笑间，佟枯祖浑身剧颤，目光慌乱地扫向身侧。声音发颤地哀告道：前辈明鉴！此事另有隐情……

无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犹如夜枭一般，打断道：“油嘴滑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哈——”其玩味的话音，仿佛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佟枯祖心尖，令他浑身战栗如秋风残叶：“前辈……这……这是个误会……”

误会？无名怒极反笑，掌风骤起时，那佟枯祖抖若筛糠，已连连摆手道：误会...天大的误会...话音未落便被无名厉声喝断：放屁！纵使你化成灰烬，老夫也认得你这贼子！上次盗宝未遂，今番又主动送上门来，竟还敢装傻充愣？

真当山人老眼昏花不成？佟枯祖抖若筛糠，肩头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闪烁的眸光透着乱窜的思绪和不安。见对方提及宝物，佟枯祖故作茫然道：什、什么宝物？晚辈实在不知啊！

前辈说笑了，在下...话到一半，无名眼中寒光乍现，勃然大怒道：好个狂妄之徒！这张臭嘴该撕了！吓得佟枯祖慌忙改口：小的知错！小的实在不知前辈所指何物，千万莫要冤枉好人啊！

一旁的真涯子听得嗤笑出声：佟道友何时成了？这倒新鲜。话音未落，枯祖突然厉声喝道：老前辈明察！这厮才是幕后主使！

真涯子闻言冷笑道：姓佟的，少在这演戏！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亲自动手？佟枯祖正欲反唇相讥，却听无名忽然拍掌大笑，其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扫视，突然调转矛头：你又算什么好东西？二人分明是同伙，竟胆敢在山人面前佯装陌路，想丢车保帅？

枯祖闻言愕然，这才惊觉自己竟成了真涯子的替罪羊。顿时恨的咬牙切齿：前辈英明！这厮确实...未及辩解，一道寒芒已破空而至——

绝情斩？！无名瞳孔骤缩。这招数似曾相识，却非日前交手所用，莫非对方当时未尽全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多年前那个雨夜，师尊道一子于无量台所使出的正是这招。当时那道既失望又怜惜的目光，与此刻这青年道士眼中闪烁的寒光竟重叠在一起。鲜血飞溅间，他恍惚看见这个曾自称佟姓的败类肩头飙出的血珠，竟与当年师尊微红的眼眶下，闪烁之物如此相似……

电光火石间，佟枯祖虽避过致命处，左肩仍被削去大片皮肉，鲜血喷溅。这熟悉的杀招突然唤醒无名尘封的记忆：多年来，那位常在梦中出现的老人，正是用同样招式训导着自己。老人严厉的语气中暗藏期许，每每令他既惭愧又怀念...

难道...此人说的竟是真的？刹那间，数日前与真涯子秉烛夜谈的零碎记忆如惊涛拍岸般涌上心头...无名痛苦地抱头之际，真涯子已将佟枯祖擒至身侧。此刻这姓佟的形如枯槁，身上正缠绕着玄极门至宝——亦是无极宫镇妖神物——缚妖索。

无名瞳孔骤缩间，神识中轰然撞进那股久违的清明：莫非...你当真是那明镜门下，我无极宫后辈？真涯子执礼甚恭：弟子真涯子，拜见师伯！且不论那佟枯祖此刻面如死灰的骇然神情，单看无名那骤然凝重的目光，正凝神审视这位突然相认的师侄。其目光仿佛要穿透真涯子的魂魄一般。道袍翻飞间，一股罡风骤起，那佟枯祖如被狂风卷落叶一般倒飞而出——

轰然巨响中，佟枯祖被重重砸进岩洞。骨骼碎裂的剧痛尚未袭来，喉头已涌上腥甜。待他踉跄拭血时，咒文声起，巨石轰落。无名袖手结印，洞口瞬间被无量法阵封死。

最后一线天光消失时，他面对的将是比九幽更深的永夜，独自咀嚼比极渊更绝望的未来...

残阳西斜时分，已三度月升，无名与真涯子重叙云梦旧事。听闻那道残魂终得解脱，无名长舒的叹息里，似带着千年沧桑：未料解此因果者，竟是与她有三世情劫羁绊的你...说罢目光灼灼，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真涯子，话音忽转:那阴玉火莲，可否让贫道一观？

真涯子心下了然——方才叙话间，无名师伯字字句句皆在成全。云梦那缕地魂虽安，转世之身若曦尚在苦海沉浮，仍深陷此间。这位师伯分明是爱屋及乌，此刻突然问起火莲，定是要成全他救若曦脱困。就连那九幽冰莲，原就是故人之物，自己不过暂为保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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