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293章 追踪

看着青锋举杯时流露的真切痛楚，那执杯的手微微的颤抖；那满含不舍的泪眼，那眉宇间的凄楚；醉眼朦胧中那掩不住的相思苦——这般情状，岂是能伪装得出的？

真涯子忽然不忍再出言相讥。这份刻骨铭心的追忆之情，岂是能够随意践踏的？真涯子原想出口的刻薄言语，终究化作一声长叹——这可怜又可悲的窝囊废，不正是日后的自己么？

他悄然起身离席，步履无声地穿过酒肆。青锋始终低垂着头，仿佛对面离去的不过是一阵穿堂风，来去皆不留痕。当真涯子行至店门处，在踏出酒肆门槛的瞬间，忍不住回望最后一眼——只见那书生瘦削的肩膀突然颤了颤，不知是因余怒未消，还是醉意使然，或是对别离的无谓，亦或是对他人的去留早已漠然。

昏黄灯影里，那道孤寂身影像幅褪色的水墨画。真涯子虽看不透这些年云梦离去后，书生独自吞咽的苦楚，却蓦然窥见其哀愁深处，始终萦绕着未曾消散的缱绻柔情。在那转身一瞬，真涯子窥见他眉宇间凝固着的却是凄楚的自知——情深不寿。最刺目的，是他忽然瞥见青锋掌心那枚被摩挲得发亮的物件，竟是当年云梦所赠的旧物，此刻远处传来书生沙哑的呢喃：你送此物，本意要我耳聪，可这些年...却再未听闻你的声音......

这声穿越时光的悲叹，裹着陈年的旧痛，箭矢般射过来。真让真涯子呼吸骤紧，莫名酸楚涌上心头。他突然加快脚步逃离，仿佛要甩脱某种会感染的悲伤。似乎那蚀骨相思会如瘟疫般将其传染。

疾行间未察觉，与此同时，另有一道身影自林间那头掠过，夜风掠过耳际时，他险些撞见林间闪过的黑影——那人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那腾跃的姿态莫名熟悉，令恍惚中的真涯子骤然清醒。

待追近细看，月光下翻飞的衣袂竟勾起记忆深处的涟漪，他屏息追踪，却越看越觉那道腾挪的身影分外眼熟。待逼近细察，对方衣袍上的纹样如雷电劈开记忆：这分明是深烙心底的旧识！真涯子猛然驻足，惊疑交织——此人为何现身于此？究竟为何而来？

真涯子凝神注视着前方那道飘忽的黑影，熟悉的轮廓在记忆中若隐若现。那人时而俯身摸索，时而驻足张望，时而屈膝细瞧，似在焦急地搜寻着什么。究竟在哪儿？沙哑的自语声随风飘来，找了这么多天，每个地方都不一样，这要如何寻找？

真涯子见那道苦苦寻觅某物的踉跄身影，熟悉的感觉令他心头微动，仿佛岁月冲刷了记忆，令他怎么也想不起这究竟是何人。焦躁的踱步与断续的嘀咕，不仅暴露了对方已搜寻多时，更昭示着此人的迫切。真涯子微微蹙眉，更令他诧异的是，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是梵音幻境的扭曲，还是岁月流逝的痕迹？他轻轻摇头，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究竟在哪儿？为何遍寻不着？沙哑的自语声透着焦灼与疲惫:每处地点都不同，这要如何去寻找嘛…他正欲上前一探究竟，就在他迈步的瞬间，那人却猛然转身。四目相对的刹那，真涯子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佟枯祖！厉喝脱口而出。对方瞳孔骤缩，皱纹密布的脸上写满惊骇，每条沟壑都仿佛藏着往日的阴谋。

对面的老者闻言浑身剧震，扭曲的脸上阴晴不定。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每条血丝都仿佛淬着毒汁。刹那间，泣血坡的往事涌上心头——那枚暗藏杀机的火莲印，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夜……真涯子眼中寒光迸射，指节捏得发白。却听佟枯祖失声叫道：臭道士？

真涯子闻听那老怪物嘶声地叫着，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遂冷笑道：难为佟老还记得在下。不知阁下在此地寻什么宝贝？需要帮忙么？

那佟枯祖面色陡变，显然没料到对方不仅未死于火莲印，反倒胆气更胜从前。竟还敢如此挑衅，他干瘪的嘴唇颤抖着，每道皱纹都扭曲成阴险的弧度。

佟枯祖阴鸷的瞳孔猛然收缩，死死盯着对面的真涯子。他从未想过真涯子竟敢如此放肆。那道袍猎猎的身影不仅毫无惧色，眉宇间更透着令人心惊的凛然杀意。这个素来以沉稳着称的道士，此刻竟散发着令人心惊的锋芒。那从容不迫的举止间暗藏杀机，平静如水的目光下涌动着滔天战意。

这后生晚辈凭什么？就在佟枯祖喉头滚动着欲要反唇相讥时，真涯子已然暴喝出声：姓佟的，少废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好个狂妄的后生！佟枯祖怒极反笑，枯瘦的面皮抽搐着，区区小辈也敢如此嚣张？莫非山中无老虎——话音未落，眼前骤然爆开刺目寒光。真涯子的掌刃竟在空气中拉出炽白轨迹，仿佛握着一柄自九幽淬炼的绝世凶兵。

聒噪！真涯子骤然打断，身形如惊雷乍现。只见他右掌登时化作一道雪亮刀光，掌缘处竟迸发出刺目寒芒。这一记绝情斩快得匪夷所思，掌风过处空气嘶鸣，仿佛连空间都被骤然撕裂。佟枯祖仓促闪避间，只觉头皮一凉，几缕贴着头皮的白发已被凌厉的掌风削落。

掌风过处，音爆声似撕开裂帛。佟枯祖后颈寒毛倒竖，多年厮杀的本能救了他一命——那道足以劈开山岳的掌刀堪堪擦过鬓角，削断的白发还在空中飘散，他的身形已骤然化作黑雾爆退。浓雾中传来嘶哑的狞笑：臭道士，后会有期......幽冥遁！

真涯子瞳孔骤缩。视野里只剩一缕即将消散的黑烟，那老怪物竟在瞬息间遁出百丈。真涯子愣怔片刻，随即暴怒：想逃？话音未落，他足尖猛踏地面，青石炸裂的轰鸣中，身影如离弦之箭破空追去，在原地留下一串音爆云。

山风卷着未散的杀意，将道袍吹得猎猎作响。真涯子愣怔片刻，随即暴怒：想逃？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破空追去，在原地留下一串音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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