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七音的目光落在那个瘫软在草丛中的娇小身影上。那是一只通体湛蓝、看起来十分幼小的数码兽,圆滚滚的身体此刻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化作数据碎片消散。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
内心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高速运转,迅速得出了冷酷而高效的结论:
没有必要帮助一只素未谋面的陌生数码兽。在这个危机四伏、自身难保的环境下,任何不必要的接触都可能带来潜在的风险——可能是陷阱,可能是拖延,甚至可能引来更强大的敌人。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自己的位置,找到失散的**和空也,并设法恢复数码暴龙机的转移功能。
理性的判断告诫她必须忽略眼前这微不足道的插曲。
她面无表情,甚至刻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再聚焦于那个蓝色的身影,只是如同绕过一块路边的石子般,冷静地从那只幼小数码兽的身旁跨过。鞋底踩过柔软的草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强调着她的决绝。
走吧,无视就好。她对自己重复着。现在的每一秒都很宝贵,不应该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
然而,仅仅走出了十几步远,那股被严格压抑的、不同于纯粹逻辑的异样感,却如同细微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思维。那小家伙毫无生息的样子、孤零零倒在野外的景象,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
她试图用更紧迫的问题去覆盖它——**没有防身手段,空也虽然有能力但也可能遭遇强敌,转移功能失效的诡异状况……但那个蓝色的、小小的身影,却顽固地占据了一角。
她忽然想起,在分子兽的工厂里,面对测试时,**那毫不犹豫冲向废弃机车兽的身影。又想起在流沙地,面对强大的敌人,他颤抖却依旧站出来的样子。那种被称为“冲动”或“同情”的东西,是她一直习惯于用理性去分析和剥离的。
“这就是所谓……无法置之不理的感觉吗?”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一种陌生的、微微发紧的情绪在她那通常只充满数据和公式的心间弥漫开来,并不强烈,却足以让她一直流畅前进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迟疑,最终彻底停下。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最终猛地转过身。
“啧。”一
声极轻的咂嘴,带着对自己这种非理性行为的不满和无奈。
她快步走回那只豆丁兽身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指尖触碰到它冰凉的皮肤时,她微微蹙眉。没有任何犹豫,她迅速从随身携带的、总是以备万一的小包里拿出干净的手帕和一小瓶饮用水。
她轻轻地将小家伙揽起,抱着它走到几步之外的一条清澈小溪边。溪水潺潺流动,是这片区域唯一让人感到安心的声音。她将手帕浸入清凉的溪水中,仔细拧干,然后动作略显生疏却无比轻柔地擦拭着豆丁兽身上沾染的污迹,并检查它是否有明显的伤口。在发现几处细微的擦伤后,她又从包里具有基础消毒和促进数据稳定作用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并撕下自己的一节衣服简单固定。
“咳咳——”
似乎是被冰凉的溪水和药膏的刺激所惊醒,幼小的数码兽突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眼皮颤动,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圆溜溜的、如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当它的视线聚焦,看清眼前正抱着自己、面容陌生的春日七音时,恐慌瞬间淹没了它。
“哇呀!”
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是受惊的弹珠般猛地左右扭动身体,一下子从七音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啪嗒一声掉在柔软的草地上。
尽管身体还有些摇晃,它却努力地鼓起腮帮子,尽可能地膨胀起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大、更凶恶一些,用带着明显颤抖却强装凶狠的声音喊道:
“你、你是恶人吗?!”
七音被它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表情。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丝微光,语气平淡无波: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恶人’具体指的是谁。不过,姑且从现状来判断,刚才把你从昏迷中救治过来的人,是我哦?”
她伸手指了指豆丁兽身上那些被妥善处理过的伤口和贴好的胶布,“对待救命恩人,理论上不应该首先是这个态度吧?”
豆丁兽闻言,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当它看到身上那些被仔细涂抹了药膏、贴着整齐胶布的伤口时,脸上那强装出来的凶狠表情瞬间垮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讶、尴尬和羞愧的神情。它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两只小短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呜……对、对不起……”
它小声地道歉,声音细若蚊蝇,“我是豆丁兽……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那些坏蛋了……”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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