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干笑两声,不敢多言。
区区罚俸,比起昔日虎口脱险,已算轻惩。
陛下提及吕不韦,无非是敲打于他。
如今储君已定,上有老下有小,他早非昔日莽撞之人。
这天下终究是嬴氏的天下,他李斯不过是个稍有权势的臣子罢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吕不韦的下场,他再清楚不过。
李斯躬身领命,退至一旁。
“传旨,李文暂留朝中,待日后封赏。”
“望卿尽心效力,寡人必不负你。”
“众卿可有异议?”
嬴政言下之意,此人去留当由扶苏定夺。
纵有前嫌,如今也算化解。
朝堂诸公皆是精明之辈,岂会在此刻触怒陛下?前有尚书府前车之鉴,今日又重提吕不韦,众臣无不冷汗涔涔。
扶苏率众臣出列拜道:“臣等谨遵圣命!”
——活着不好么?何必自寻死路?
嬴政满意颔首:“善。”
这可比那些谏言顺耳多了。
殿外,章邯攥着八百里加急军报,急得团团转。
按新规,他需待散朝后再呈。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见无人奏事,太监尖声宣道:“退朝——”
“恭送陛下!”
宫门外,百官如蒙大赦。
接连两场朝会,能活着走出宫门已是万幸。
今日未起争执,实属难得。
李斯正欲离去,李文快步追上。
这位从吕氏门客跃居丞相的能臣,据说与儒家亦有渊源。
“丞相恕罪!”
李文深揖道,“下官奉旨行事,绝非有意冒犯,还望海涵。”
他不想树敌。
朝堂之上,多友总比多敌强。
更何况若被查出与公子关联,反倒不美。
虽说顶着公子名号行事,心中终有愧意……
“莫忘本分!”
李斯听完这番话,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李文。
若换作从前,他或许会心生芥蒂,但如今早已看透世事。
他明白自己此生最高不过丞相之位,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安分守己做个丞相,尽心辅佐公子便是。
其余诸事大可充耳不闻,只要护住李家来之不易的名声便足矣。
零三三
说不定将来也能如吕不韦那般,门下食客三千。
想到此处,李斯洒脱一笑:阁下才华横溢,得陛下赏识,与我并无干系。
如今你我同朝为官,日后还需相互扶持。”
望阁下谨记本分,尽心效忠大秦,辅佐陛下。”
坊间关于陛下的闲言碎语,听听便罢,不必当真。
那些流言蜚语更无需放在心上。”
待长公子自边关归来,还望阁下多加照拂。
届时自会见识到长公子的才学,望阁下能全力辅佐。”
李斯此刻心境豁达,说罢拱手一礼。
他们这些文人先前确实太过迂腐,长公子虽有不足,却不可否认其年少时的聪慧。
李文闻言颇感意外。
据他所知,这位李斯大人对公子素有成见,今日却显得格外和善。
想来是认清了现实,这对公子倒是好事。
他心中暗喜,点头应下。
李斯见状松了口气,笑着拍拍李文肩膀转身离去。
这番举动很快传入嬴政耳中。
嬴政听闻后神色如常,只道李斯总算开窍,不再冥顽不灵。
近日李斯的表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时过境迁。
秦王宫中,百官退朝后,盖聂与章邯肃立殿前,神色凝重地望着上首的嬴政。
自呈上那封密信后,嬴政面色愈发阴沉,每看一行,眉宇间的怒意便深一分。
殿内空气仿佛随之凝滞。
嬴政霍然起身,挺拔的身姿透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 之怒令人不寒而栗。
的一声,密信被狠狠掷于地上。
嬴政盯着那封信,眼中寒光闪烁。
陛...陛下。”章邯侍奉多年,深知 ** 震怒意味着什么。
朝堂恐怕又要经历一番清洗,只待战事了结...
想起李文背后的势力,章邯心头一紧,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盖聂神色凝重,周身散发着凌厉气势,恍若世外高人。
相比之下,章邯显得愈发局促不安。
......
丞相府内。
李斯独坐书房,暗自生着闷气。
表面看来,他在宫中对长公子那番话显得大公无私,实则心中仍有芥蒂。
虽已想通前路,却仍觉郁结难舒。
他恼的并非李文突然得势。
有夷陵老祖撑腰,此人短期内必受重用。
那些曾诋毁公子的蠢材,怕是无人能救。
更令他在意的是,陛下今日重提吕不韦之名!
这分明是在警告他莫要重蹈覆辙。
当年吕不韦权势滔天,最终还不是被逐步瓦解?
当今陛下深不可测,既有卧薪尝胆的隐忍,又有一统六国的魄力。
书同文、车同轨,桩桩件件皆为社稷长远计。
如今修筑长城、开凿运河,皆为抵御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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