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嗡嗡”声还在耳边打转,一道白惨惨的虚影已经如离弦之箭,直奔柳青禅的面门而去。
太快了。
这绝不是寻常野蜂。
“哎哟!”
一声惨叫惊起几只藏在田垄里的田鼠。
柳青禅这丫头平日里皮糙肉厚,练功摔断了骨头也就哼哼两声,此刻却是捂着右脸,整个人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原地蹦起三尺高,手里的镰刀都甩飞了出去。
“疼!疼死了!远叔救命!有暗器!”
她带着哭腔这一嗓子喊出来,半个山头都能听见。
张玄远甚至没看清那虫子的轨迹,只觉得一道劲风扑面。
他下意识地运起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护住双目,反手一抄,指尖夹住了一样温热且还在疯狂震颤的小东西。
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好在他皮膜经受过灵气淬炼,这才没被蛰穿。
他低头一看。
指间捏着的,是一只通体如白玉雕琢的蜜蜂,约莫大拇指盖大小,翅膀薄如蝉翼,腹部一根猩红的尾针还在突突乱颤,透着股凶悍劲儿。
死了?不,是在装死,这虫子腹部还在极有韵律地收缩。
张玄远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白玉蜂。
这种只存在于古籍《灵虫百解》偏门篇章里的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芦山脚下?
“呜呜呜……远叔,我的脸是不是烂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柳青禅已经扑了过来,两只沾满泥巴的小手死死拽着张玄远的袖子,一张嘴,口水混着眼泪全蹭在了他的道袍上。
张玄远不得不把你视线从蜜蜂上移开,看向这丫头。
只见她原本粉雕玉琢的右脸颊,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红得发紫,像是在脸上倒扣了半个熟透的桃子,把右眼挤成了一条缝。
若是普通野蜂,顶多红肿一块,但这白玉蜂的蜂毒霸道,内含火毒,若是凡人挨这一下,怕是半条命都要交代。
也就是这丫头先天真气护体,肉身强悍,这才只是肿成了猪头。
“闭嘴,死不了。”
张玄远把那只半死不活的白玉蜂小心收进腰间的竹筒里,反手扣住柳青禅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别动。”
他指尖凝起一丝灵力,在那肿胀发紫的硬块上轻轻一点。
柳青禅浑身一颤,还要挣扎,被张玄远膝盖顶住大腿,动弹不得。
“忍着。”
张玄远从怀里摸出一把银质的小刀,在那针眼处飞快地划了个十字。
黑红色的毒血飙了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甜腥味。
这毒血一出,柳青禅的嚎叫声顿时低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但这还不够。
白玉蜂毒性烈,得用这畜生自酿的东西来解。
张玄远眯起眼,目光顺着方才那蜜蜂飞来的轨迹,落在了田埂边一处被杂草掩盖的土洞口。
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在那附近开得格外妖艳,花瓣上还残留着些许晶莹的粉末。
他松开柳青禅,猫着腰走了过去。
拨开那丛杂乱的狗尾巴草,一个拳头大小、呈现出不规则六边形的蜂巢赫然挂在土洞内壁上。
蜂巢并非枯黄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乳白色,里面隐隐流淌着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那一股让张玄远此前警觉的甜腻香气。
果然是这东西。
张玄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狂跳的激动。
这哪里是祸事,这分明是老天爷看张家太惨,赏下来的一口饭。
白玉蜂酿的蜜,名为“玉液”,有洗精伐髓、温养经脉的奇效,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一两玉液抵得上一颗下品聚气丹,且毫无丹毒副作用。
若是能养住这一窝蜂……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避开那几只正在巢穴口巡逻的工蜂,在那满溢的巢房边缘刮了一点点琥珀色的蜜糖。
“过来。”
张玄远转身,对那个正捂着脸对着水田倒影顾影自怜的丫头招了招手。
柳青禅挪着步子蹭过来,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肿着,模样滑稽得很。
“把这个涂上,不许舔。”
张玄远将指尖那点粘稠的液体抹在她滚烫的伤口上。
清凉。
那一瞬间,柳青禅感觉像是有一股冰泉顺着脸颊渗进了骨头里,那种火烧火燎的剧痛瞬间消散了大半。
“好香……”
她鼻子抽动了两下,那种对于食物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疼痛,那条粉嫩的舌头下意识地就要去够脸颊上的蜜。
“啪。”
张玄远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是药,也是钱。这一口下去,你半个月的肉饼就没了。”
一听到“肉饼”,柳青禅伸出来的舌头立马缩了回去,眼神里的渴望变成了敬畏。
张玄远站起身,用杂草重新将那个土洞掩盖得严严实实,甚至还细心地调整了草叶的倒伏方向,做成自然生长的假象。
周围若是还有其他野兽或者修士路过,这股异香就是最大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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