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扑扑的布袋子往石桌上一搁,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明明只是个装死人的粗麻袋,在寒烟眼里却比那七彩蜘蛛还要狰狞。
她死死盯着袋口那一圈暗红色的封漆,指尖发白,呼吸乱得像风箱。
“这东西带着宗门的魂印。”寒烟的声音抖得厉害,没了平日里的清冷,只剩下一个女人面临灭顶之灾时的慌乱,“哪怕是筑基修士,私藏这玩意儿也是个死。若是被执法堂知晓……”
她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那是极度惊恐后的应激反应。
“张玄远,我没看里面的东西,但我知道这里面装的是谁。”她语速极快,像是要把这烫手山芋赶紧甩出去,“是半年前失踪的内门弟子赵长缨。我在那林子里,除了胡伯仁的储物袋,就在树根底下刨出了这个。”
张玄远没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袋子,手指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赵长缨,紫府老祖赵心莲的嫡亲后辈,身上带着宗门的机密任务失踪。
这哪里是个尸袋,分明是把催命的刀。
“你既然认出了是谁,为什么不直接上交?”张玄远突然开口,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寒烟的脸,“你是怕被当成凶手灭口,还是想搏一把里面的机密?”
寒烟身子一僵,嘴唇动了动,最后惨然一笑:“我想活着。散修出身,爬到这一步不容易。这袋子要是交上去,赵家老祖盛怒之下,会不会直接搜魂?我不敢赌。”
洞府里的空气黏稠得让人窒息。
寒烟猛地站起身,袖口里滑出一张泛黄的符箓,那是二阶上品的“血契符”。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上面,符箓瞬间燃起幽蓝的火光。
“张玄远,我要你发誓。”她死死盯着张玄远,眼里的光既狠厉又脆弱,“这袋子的事,烂在肚子里。作为交换,我替你做保,把贺长垣的储物袋过了明路。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绳断了,谁也别想活。”
张玄远看着那张燃烧的符箓,能感觉到对面那个女人紧绷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断的边缘。
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这洞府里立刻就会变成两人生死相搏的修罗场。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在那幽蓝的火焰上一握。
掌心一阵刺痛,一道血线顺着经脉钻入心脏。
“行。”张玄远收回手,声音平静,“这锅我扛一半。贺长垣的东西我去交,就说是在红柳坡捡漏得来的。至于这尸袋……你先埋着,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
寒烟身子一软,瘫坐在石凳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两个时辰后,青玄宗庶务殿。
这里的穹顶极高,终年缭绕着一股肃穆的檀香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低头。
张玄远跪在大殿中央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
在他正前方,坐着两个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人。
左边那个也是一身紫袍,面容枯槁,手里捻着一串非金非木的念珠,正是庶务殿执掌刑名的长老李子恭。
右边坐着的那个女修,看着不过三十许人,眉眼间带着股久居上位的凌厉,正是赵家那位紫府老祖,赵心莲。
“你说,贺长垣的储物袋,是你捡的?”
李子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手指轻轻一弹。
一张色泽暗金、画满蝌蚪文的符箓轻飘飘地飞出,悬停在张玄远头顶三寸处。
三阶上品,问神符。
张玄远心头猛地一跳。
这玩意儿不仅贵,而且霸道,能强行压制修士的神魂,让人问什么答什么,稍有虚言,神魂就会受到重创。
“弟子不敢妄言。”张玄远低着头,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有没有妄言,试过便知。”
李子恭也不废话,一道法诀打出。
“嗡——”
那张问神符陡然炸开一团赤红的光芒,像是一盆滚烫的铁水直接浇在了张玄远的天灵盖上。
那种疼不是**上的,而是像有一只带着倒钩的大手,直接伸进了脑子里,要把他的魂魄硬生生拽出来。
张玄远浑身剧震,眼前阵阵发黑,原本清晰的思维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一片空白。
“姓名。”李子恭的声音变得宏大无比,像是从天外传来的雷音。
“张……张玄远。”
张玄远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根本不受控制。
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想要反抗,但神魂上的剧痛立刻加倍,逼得他不得不顺从。
“贺长垣的储物袋,从何而来?”
“红柳坡……乱葬岗以西三十里……枯树洞内……”张玄远双眼翻白,断断续续地吐字,“弟子路过……见有尸体……搜检得之。”
“人是不是你杀的?”
这是一个陷阱。
如果是平日,张玄远有一百种圆滑的话术避开,但在问神符的镇压下,他只能凭借本能吐露最底层的“事实”。
“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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