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暗。那是法力不济的征兆。
张玄远顾不得替天上的老祖宗操心,因为地上的麻烦已经到了鼻子底下。
“嗡——”
他手中的阵旗滚烫得像刚从火炉里夹出来的碳,掌心那层皮已经被燎起了一串水泡。
“稳住!谁要是乱动,大家一起死!”
张玄远咬着牙低吼,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
在他周围,四十九名张家修士正按照方位死死钉在泥地里,共同维持着这座“土牢化金阵”。
这本是个乌龟壳一样的防御阵法,但此刻,外面的兽潮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撞击着淡金色的光幕。
每一次撞击,张玄远都能感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仿佛那不是撞在阵法上,而是直接撞在了他的肋骨上。
偏偏就在这时,天上那个巨大的绞肉机里,“漏”了好东西下来。
“噗嗤!”
一团拳头大小、红得发紫的粘稠液体,混杂在雨水中,正好砸落在阵法外围不足三丈的地方。
地面上的岩石触之即溶,冒起一股带着异香的白烟。
是黑蛟的精血。
这对于体修而言,是脱胎换骨的圣药;对于炼气修士来说,这一滴若是炼化了,抵得上十年苦修。
原本像铁通一样稳固的阵型,突然晃了一下。
张玄远心里咯噔一声,猛地转头。
只见左侧阵脚处,几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团还在滋滋作响的蛟血,眼里的贪婪甚至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尤其是站在“兑”位上的那个瘦削老者,张孟陈。
他是张玄远出了五服的族叔,平日里仗着多吃了几年咸盐,在族里总爱摆个长辈架子。
此刻,这老头那双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脚下的步子已经悄悄挪了半寸,原本灌注在阵盘里的灵力也撤回了大半,全积蓄在双腿之上。
这老东西想抢宝!
张玄远头皮一炸,一股寒气顺着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现在外面全是发了狂的一阶二阶妖兽,土牢化金阵全靠这四十九口气撑着,只要有一个方位松动,这层乌龟壳瞬间就会被撕碎,里面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六叔公,别动!”
张玄远的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渣子。
张孟陈身形一顿,扭过头,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假笑:“远哥儿,那可是四阶蛟血,就在手边上,叔我去去就回,误不了事……”
“退回去。”
张玄远没有废话,手指已经扣住了袖中的剑柄。
“嘿,你这娃娃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张孟陈脸上挂不住了,眼见那团蛟血正顺着雨水往低处流,他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抓,“老子是你叔!我就取个血,能耽误什么功夫?你给我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脚下灵光一闪,竟是真的不顾阵法完整,强行撤身向外窜去。
“咔嚓!”
原本浑然一体的金色光幕,因为这一角的缺失,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早已虎视眈眈的铁背苍狼顺着缝隙就把爪子探了进来,腥臭的口水直接喷在了一名年轻族人的脸上。
“啊——!”
那是张孟陈的亲侄子,此刻正惊恐地尖叫。
张玄远眼中的惊怒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脑子里那根名为“宗族礼法”的弦,崩断了。
“嗤——!”
一道金芒如毒蛇吐信,从张玄远袖口激射而出。
那是他在黑市淘来的金光子母剑,不算什么神兵利器,但胜在快,快得阴毒。
正在飞身扑向蛟血的张孟陈,手指刚刚触碰到那温热的泥土,脸上的贪婪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觉得脖颈处一凉。
天地旋转。
他看到了自己没了脑袋的身躯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看到了那只铁背苍狼狰狞的獠牙,最后看到的是张玄远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
“噗通。”
人头落地,滚了两圈,沾满泥水的灰白头发散乱地铺在地上。
那具无头尸体失去了灵力支撑,像个破麻袋一样栽倒,脖腔里的血喷起三尺高,直接浇在了那道刚刚裂开的阵法缺口上。
周围原本也有些蠢蠢欲动的族人,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面无人色,连呼吸都忘了。
张玄远面无表情地单手一招。
那柄染血的子母剑划了个弧线,挑起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飞回阵中。
他一把抓住张孟陈灰白的头发,将那颗还在滴血的脑袋高高举起。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口,黏糊糊的,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擅离阵位者,这就是下场。”
张玄远的声音不高,也没有嘶吼,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但这声音穿过嘈杂的雨声和兽吼,清晰地钻进了每一个族人的耳朵里。
“阵若破,大家都是死人。要想活命,就把眼珠子从地上收回来,看好你们手里的阵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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