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笔直冲天的黑烟,就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了这喧闹集市的眼珠子里。
原本还在为了两文钱讨价还价的嘈杂声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掐住了脖子,瞬间死寂。
那是狼烟。
掺了妖兽粪便和特殊的松脂,一旦点燃,烟柱凝而不散,这是修仙界约定俗成的规矩——凡人城池,遭遇妖祸。
张玄远手里的汤勺“当啷”一声掉回了碗里,滚烫的羊油溅在手背上,烫起几个红点,但他眼皮都没眨一下。
“糟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为了这满城的凡人,而是下意识想到了十里外那没人看守的三十亩黄芽草。
那可是全族的命根子。
但下一秒,理智就像冷水一样泼了下来。
别院有迷踪阵,药田有防护罩,寻常野兽进不去。
反倒是这县城,若是真让妖兽冲破了防线,死伤几个凡人是小事,要是坏了张家在这儿的根基,断了凡俗供奉,那才是真的伤筋动骨。
“掌柜的,钱在桌上!”
张玄远扔下一句,身形猛地一窜,像只受惊的灵猿般越过摊位。
体内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灵力瞬间灌注双腿,虽然不会御剑飞行,但在这凡俗街道上,他的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得脸皮生疼。
他没往人堆里扎,而是脚尖在一家酒肆的幡旗上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落在了瓦片层叠的屋顶上。
此时的县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哭爹喊娘声、关门闭户声乱成一片,但所有的混乱源头,都指向了城东那座还算气派的朱漆大宅——柳府。
柳家是县里的武学世家,家主柳虎山有着后天巅峰的武艺,也是这一片的巡城官,平日里那把九环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但此刻,柳府上空却笼罩着一层让人喘不过气的血腥味。
张玄远猫着腰,借着屋脊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柳府后院的墙头。
还没探头,一股浓烈的腥臊味就先钻进了鼻子里。
那是野兽特有的体味,混杂着陈年腐肉的恶臭。
院子里静得可怕。
地上躺着两具家丁的尸体,脖子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却没怎么流血,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把颈椎给抽断了。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从假山后面传来。
张玄远眯起眼,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到了那个平时威风凛凛的柳虎山。
这汉子此刻半跪在地上,手里那把九环大刀断了半截,左肩塌下去一大块,露出了森森白骨,正死死盯着对面厢房的阴影处,浑身抖得像是个筛糠。
“出来!有种给老子出来!”
柳虎山嘶吼着,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喵——”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猫叫,突兀地在院墙根底下炸响。
那声音不像是猫,倒像是婴儿在濒死前的啼哭,尖锐、阴森,带着一股子要把人脑浆子都搅浑的邪性。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房梁上扑了下来。
太快了。
凡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这种速度,但在张玄远的神识里,那黑影的动作却清晰可辨。
那是一只猫。
一只大得像牛犊子一样的黑猫。
浑身的毛发像钢针一样炸起,双眼泛着幽幽的绿光,嘴角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肉沫。
“蹲下!”
张玄远根本来不及多想,舌绽春雷,暴喝出声。
这声暴喝夹杂了一丝灵力,震得瓦片簌簌作响。
下方的柳虎山也是个练家子,听到这一声吼,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原本紧绷的身体猛地向下一矮,来了个懒驴打滚。
也就是这一矮,救了他半条命。
那只巨大的黑猫擦着他的头皮掠过,锋利的爪子在青石板上抓出三道深沟,火星四溅。
“谢……”
柳虎山死里逃生,刚想抬头道谢,却见那黑猫一击不中,身在半空竟然诡异地扭过了身子。
那双绿油油的猫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戏谑。
它没再扑咬,而是张开嘴,对着柳虎山喷出了一道黑蒙蒙的光晕。
那光晕不快,但在这种距离下,根本没处躲。
柳虎山的背后就是那扇紧闭的厢房木门,里面隐约传来妇孺压抑的啜泣声。
若是他躲了,那黑光就会直直地撞进屋里。
这一瞬间,这个粗豪汉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随后变成了决绝。
他没再躲,反而大吼一声,举起那把断刀,硬生生地迎着那道黑光撞了上去。
“蠢货!”
房顶上的张玄远暗骂一声,心瞬间凉了半截。
凡铁怎么挡得住妖术?
那是**煞,专坏人神魂!
果然。
那道黑光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断刀,像是一盆墨汁泼在了柳虎山的脸上。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皮肉翻卷。
柳虎山那壮硕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瞬间僵直。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里却是一片死灰,整张脸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扭曲成一团,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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