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深处,秋意已浓。层林尽染,红黄驳杂,本该是壮丽秋色,却因山势险恶而透着一股肃杀。崎岖的山道上,一骑黑马如墨色闪电,踏碎落叶,撕开深山的沉寂。马蹄铁撞击裸露的岩石,迸溅出点点火星,在幽暗的林隙间格外刺眼。
田豫伏在马背上,身体随着墨云矫健的腾跃起伏,深灰色的劲装已被汗水与尘土浸透,紧紧贴在身上。他脸上沾着泥点,嘴唇因缺水而干裂,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陡峭的山崖和密不透风的林莽。风声呼啸过耳,夹杂着不知名野兽的嗥叫,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奇异鸟鸣,都让这莽莽群山显得愈发神秘而危险。
“站住!哪来的细作!敢闯我黑山地界!”一声炸雷般的断喝骤然响起!前方狭窄的山口处,猛地闪出七八条彪悍身影,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凶悍,如同拦路的恶狼,封死了去路。为首一个疤脸大汉,手中环首刀直指田豫,杀气腾腾。
田豫猛地勒住缰绳!墨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在青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稳稳停住。他并未慌乱,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迎着那些充满敌意和审视的目光,朗声道:“在下幽州牧刘使君帐前亲卫田豫!奉使君与我黑锋都尉张方将军之命,特来拜见渠帅张燕!有要事相告,更有少将军亲笔家书与信物在此!”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越,却又异常沉稳。
“张方少将军?”疤脸大汉眼中凶光稍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田豫和他胯下神骏的黑马,“有何凭证?”
田豫毫不犹豫,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那柄银燕嵌饰的短刀,刀鞘向前一亮!“此乃少将军随身信物!见此刀,如见少将军!尔等可识得此物?”
银燕展翅,在透过林叶的斑驳阳光下熠熠生辉。那独特的图案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让拦路的悍匪们脸色一变!为首疤脸大汉更是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黑山深处,谁人不识这代表张方身份的飞燕刀?
“真是少将军的信物…”疤脸大汉喃喃道,语气中的敌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复杂神色。他挥了挥手,身后几人收起兵刃,让开了道路,但眼神依旧紧紧盯着田豫,如同在看一件稀罕物事。
“少将军…在幽州可好?”疤脸大汉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少将军统率黑锋骑,威震北疆,一切安好!”田豫沉声回答,顺势将短刀收回怀中,动作沉稳有力。他不再多言,一抖缰绳,墨云四蹄发力,如同黑色旋风般从让开的通道中疾驰而过,留下身后一群悍匪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山路愈发险峻,九曲回环。沿途又经过几处明哨暗卡,每一次,当田豫亮出那柄银燕短刀,并报出“幽州牧亲卫”、“奉张方少将军之命”的身份时,那无形的阻碍便如同冰雪消融。敬畏与好奇的目光交织着落在他身上,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张方这个名字,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幽州力量,在这黑山深处拥有的分量。但这份“通行证”带来的并非全然轻松,每一次亮明身份,都让他更深切地意识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之重,以及脚下这片土地暗藏的汹涌激流。
不知攀爬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山间盆地出现在眼前。三面环抱的陡峭山崖如同天然的城墙,盆地中,依着山势错落搭建着难以计数的简陋屋舍、窝棚和巨大的山洞。袅袅炊烟升起,人声、牲畜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喧嚣。盆地的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被粗糙的木栅栏圈起,里面是成群的战马和牛羊。更多的,是那些在简陋屋舍间、山洞口活动的人影——衣衫大多破旧,面色黧黑,眼神里带着山民的彪悍、流民的麻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他们看到陌生的骑手闯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警惕、好奇,甚至带着点贪婪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柴火烟气和一种人群聚居特有的浑浊气息。
这里便是黑山军的心脏——飞燕寨。没有想象中的旌旗蔽日,甲胄鲜明,只有一种在贫瘠山地上顽强求存的粗粝与混乱。田豫的心沉了沉,他能感觉到这看似喧嚣的寨子里,潜藏着一股不安的躁动。
在引路喽啰的带领下,田豫来到盆地深处一座依山开凿的巨大石洞前。洞口有数名精悍的持刀护卫,眼神锐利如鹰。当田豫再次亮出银燕短刀并表明身份后,护卫首领仔细查验了短刀,又深深看了田豫几眼,才沉声道:“在此稍候!”转身快步进入洞中禀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田豫而言却仿佛过了很久。他能感受到洞内深处隐隐传来的、一种无形的威压。终于,护卫首领返回:“渠帅召见!解下兵器!”
田豫依言解下腰间的精铁佩剑,交给护卫。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被山风吹乱的衣襟,昂首挺胸,迈步踏入这黑山权力核心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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