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水东岸,乌桓大营。
东北天际那焚天裂地的赤红火光,如同天神降下的审判之剑,狠狠刺穿了每一个乌桓战士的心脏!初时的惊愕死寂,瞬间被汹涌的恐慌狂潮彻底淹没!
“白狼山!那是白狼山的方向啊!”
“王庭!粮草!我们的老婆孩子——!”
“完了…全完了!家没了!”
“长生天啊!这是降罪吗?!”
绝望的哭喊、惊恐的嘶嚎、难以置信的咆哮,如同瘟疫般在连绵的营帐间疯狂扩散!刚刚还在擦拭弯刀、整理鞍鞯、准备迎接渡河血战的乌桓勇士们,此刻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茫然失措地望着那片将黎明染成血色的天空,眼神涣散,士气瞬间崩塌!恐慌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整个大营的咽喉!刚刚还秩序井然、杀气腾腾的营盘,转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惊慌四顾,有人甚至开始慌乱地收拾细软,试图逃离!
“肃静!肃静!”丘力居的心腹将领们挥舞着皮鞭,声嘶力竭地弹压,鞭子抽在慌乱士兵的身上啪啪作响,却丝毫无法阻止那如同雪崩般蔓延的绝望。“谁敢乱我军心!杀无赦!”一名千夫长拔刀砍翻了一个哭嚎着要回家的士卒,滚烫的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却只换来周围士兵更加恐惧和仇恨的目光。
金帐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寂。丘力居瘫坐在虎皮褥上,胸前衣襟沾满了暗红的血渍,脸色灰败如同金纸,雄壮的身躯微微颤抖,那双曾经睥睨草原的鹰眼,此刻只剩下被掏空的空洞和刻骨的怨毒。白狼山的冲天烈焰,不仅焚毁了他的根基,更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侥幸也彻底烧成了灰烬。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连翻盘的本钱都被付之一炬!巨大的挫败感和灭顶的恐慌啃噬着他的心。
“大王…大王!军心…军心已乱!白狼…白狼…”一名亲信将领冲入帐中,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丘力居猛地抬起头,眼中骤然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凶光!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退无可退的极致疯狂!“家没了!粮没了!那又如何?!”他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孤狼,“刘备!阎柔!张方!他们还在对岸!他们还在笑!”他挣扎着站起,庞大的身躯摇晃着,却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戾气,“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向前!冲过濡水!杀光汉狗!夺了蓟城!夺了幽州!用汉人的城池和粮草,来弥补我们的损失!用刘备的人头,来祭奠白狼山的亡魂!”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金刀,刀锋指向帐外,指向西岸那隐隐可见的令支城轮廓,声音如同地狱刮出的寒风,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绝:
“传令!全军——即刻渡河!有进无退!畏缩不前者,斩!后退半步者,斩!攻破令支,抢掠三日!女人财帛,任尔取用!杀——!”
这最后的疯狂命令,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了最后的火星!对那些已经绝望、家破人亡的乌桓士兵而言,前方对岸的汉地城池,成了他们唯一可能的“补偿”和发泄滔天怒火的出口!贪婪、仇恨、绝望、疯狂…种种极端情绪瞬间压倒了恐惧!
“杀——!杀光汉狗!”
“抢钱!抢粮!抢女人!”
“为白狼山报仇——!”
混乱的营盘中,无数双充血的眼睛亮了起来,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在将领们亡命的驱赶和“抢掠三日”的诱惑下,原本濒临崩溃的乌桓大军,竟被强行激发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战意!他们不再去想后路,不再去想家小,脑子里只剩下杀戮和掠夺!数万大军如同被激怒的马蜂,在凄厉的号角声中,驱赶着战马,扛着简陋的木筏、皮筏,甚至不顾冰层脆弱,疯狂地涌向冰冷的濡水河岸!他们要用人海,用血肉,强行铺出一条通往对岸“希望”的血路!
濡水西岸,令支城头。
东北天际那撕破黎明的焚天烈焰,如同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注入了每一个汉军将士的胸膛!
“白狼山!是白狼山!”
“阎校尉!张都尉!成了!他们成了!”
“天佑大汉!天佑使君!”
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滚雷,在城头和连绵的营寨上空炸响!连日来被五万胡骑压得喘不过气的沉重阴霾,被这冲霄的胜利之火瞬间驱散!疲惫一扫而空,绝望化为狂喜,低落的士气如同火山般喷发!士卒们用力捶打着胸甲,挥舞着兵器,激动的泪水混着风霜流淌!连城墙上凝结的冰雪,仿佛都在欢呼中簌簌震落!
刘备按剑立于女墙之后,寒风吹动他猩红的披风。他遥望着东北那片映红天际的烈焰,胸中激荡着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欣慰!张方…阎柔…你们做到了!你们以孤军深入敌后,一把火焚尽了丘力居的根基!这把火,烧断了胡虏的脊梁!也烧出了我汉家男儿的气魄!
他的目光骤然转向对岸!只见乌桓大营如同炸开的蚁穴,无数黑点正疯狂地涌向河岸,号角凄厉,吼声震天!那是一种绝望中迸发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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