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寒风在蓟城残破的城垣上呜咽,卷起细碎的雪沫,扑打着州牧府衙紧闭的窗棂。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巨大舆图上两道刚刚用朱砂狠狠划出的冰冷轨迹——一道自代郡直指上谷沮阳,一道自古北口刺向右北平无终西北的山谷。轨迹的尽头,是难楼与乌延的巢穴。
刘备独立图前,玄甲幽暗,猩红大氅垂落,如同凝固的血。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雌雄日月剑冰冷的剑鞘。剑身沉寂,然而一种无形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悸动,正透过冰冷的金属,隐隐传递到掌心。那不是龙吟虎啸,而是即将饮血的渴望,是风暴降临前死寂的脉动。
“报——!” 一名浑身裹着厚厚白裘、眉毛胡须皆挂满冰凌的骑士撞开堂门,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他单膝跪地,声音因长途疾驰而嘶哑破裂:“禀主公!辽西、辽东密使回报!黄金蜀锦已送达丘力居、苏仆延王帐!丘力居收下重礼,态度暧昧,然其主力狼骑已悄然回缩辽西属国腹地,数日来劫掠收敛!苏仆延更遣其子回礼,言‘恭候刘使君驾临,共讨叛逆’!二部…皆已按兵!”
“好!”侍立一旁的公孙瓒猛地击掌,眼中凶光爆射,“老狗们果然怕了!玄德,时机已至!”
刘备眼中寒芒一闪,再无半分犹疑,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淬火的玄冰:
“传令!张飞即刻拔营,出飞狐陉,奔袭沮阳!公孙瓒做向导赵云紧随其后,自古北口进发,剿灭乌延!以烽火为号,同时发动!此战,务求——犁庭扫穴,片甲不留!”
“诺!”传令兵嘶吼着应命,转身冲入风雪。
上谷郡,沮阳城。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寒星隐匿,风雪如晦。难楼王庭所在的沮水河谷,笼罩在劫掠后的疲惫与虚妄的安全感中。连绵的毡房和简陋的木屋如同沉睡的巨兽,散落在背风的山坳里。只有零星几点篝火在风中明灭,映照着巡逻士卒被冻得僵硬麻木的身影。河谷外,几处简陋的哨卡形同虚设,哨兵裹着抢来的皮裘,蜷缩在避风处打盹,连战马都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死寂,被骤然撕裂!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铁墙在风雪中无声隆起!没有号角,没有呐喊,只有五千匹披着重甲的战马踏碎冻土的闷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终汇聚成大地深处传来的、毁灭性的咆哮!一面狰狞的玄蛇大旗,在朔风中狂舞,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魔爪!
“敌袭——!”凄厉的嘶吼终于划破夜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晚了!
“玄蛇!碾碎他们!”张飞炸雷般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胯下神骏的乌骓马人立而起,玄色重甲在微熹的晨光中泛着死亡的幽光,吞日矛撕裂风雪,直指河谷中心最大的那顶金顶王帐!
“吼——!”五千玄蛇骑爆发出震天动地的齐吼!覆盖着玄蛇面甲的骑士,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催动坐下披着厚厚马铠的重型战马,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沉重的马蹄踏过冻结的沮水冰面,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爆裂声!如同一柄烧红的、万钧重的巨锤,狠狠砸向毫无防备的蛋壳!
轰——!
最外围的哨卡和简陋的木栅栏,在玄蛇骑狂暴的冲锋下如同朽木般粉碎!几个刚刚惊醒、衣衫不整、试图弯弓搭箭的乌桓哨兵,瞬间被淹没在钢铁洪流之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沉重的马蹄和长矛撕成碎片!
“放箭!拦住他们!”一名乌桓千夫长嘶吼着,试图组织起仓促的抵抗。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在玄蛇骑厚重的札甲和马铠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挠痒,徒劳地溅起点点火星!
“挡我者死!”张飞狂吼着,玄蛇矛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乌光!矛影过处,当先拦路的一名乌桓百夫长连人带马被挑上半空,喷洒的鲜血和内脏在寒风中拉出一道凄厉的弧线!他身后,玄蛇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长矛如林,密集攒刺!仓促集结起来的数百乌桓骑兵,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顷刻间人仰马翻,被锋利的矛尖洞穿胸膛,被沉重的铁蹄踏碎头颅!惨嚎声、骨骼碎裂声、兵刃撞击声瞬间响彻河谷!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惊醒的乌桓人冲出毡房,看到的却是地狱般的景象!黑色的铁骑洪流势不可挡,所过之处,毡房被踏平,木屋被撞碎,抵抗者被碾为肉泥!火光开始零星燃起,迅速连成一片,吞噬着惊恐的哭喊和绝望的哀嚎!
“难楼!滚出来受死!”张飞一矛扫飞三名拦路的乌桓勇士,乌骓马狂暴地撞开王帐外围的栅栏!巨大的金顶王帐近在眼前!
帐帘猛地掀开!难楼,这个上谷乌桓的大人,身材魁梧,须发戟张,只披了一件狼皮大氅,手中握着一柄沉重的狼牙棒,眼中布满了惊骇的血丝和困兽般的疯狂!“汉狗!安敢袭我王庭!”他咆哮着,挥舞狼牙棒,带着身边最后几十名剽悍的亲卫,如同受伤的猛兽般扑向张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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