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刘玄德 第42章 破雪双锋撼离石

文水西岸，风雪如怒涛般咆哮，天地间一片混沌。离石城那巨大的、沉默的阴影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愈发狰狞，如同匍匐的洪荒巨兽。城下，休屠王呼衍苍的二十万铁骑营盘，连绵数十里，灯火如同沸腾的血海，映照着漫天狂舞的雪片，将一种毁灭性的喧嚣与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推向文水东岸那座沉默的营垒。

东岸高地上，刘备军大营壁垒森严。了望塔顶，沮授的身影在狂风中稳如磐石，大氅猎猎作响。他目光如鹰隼，穿透重重雪幕，死死锁定西北方向那片翻腾搅动的混沌。那里，沉闷如雷的蹄声正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如同无数重锤敲击在冻土之上，也敲击在每一个屏息凝神等待的守军心头！

“来了！”沮授猛地转身，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决断的寒意，穿透呼啸的风雪，“主公！强援已至！是奉先与子龙！”

中军帐门轰然洞开！刘备按剑而出，雌雄日月剑鞘上的日月徽记在帐内火光的映衬下流转着凛冽寒芒。他身后，关羽丹凤眼微睁，青龙偃月刀斜指地面，刀锋上的冷光似乎比风雪更甚；张飞环眼圆瞪，玄蛇吞日矛的矛尖无意识地在冻土上划出深痕，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高顺依旧沉默如铁石，唯有握紧的拳头指节微微泛白。

“擂鼓！全军备战！”刘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点燃了整座大营！

咚！咚！咚！咚！

苍凉雄浑的战鼓声骤然炸响！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脏被强力唤醒！鼓点穿透风雪，压过文水的呜咽，狠狠撞在每一个士卒的胸膛！营垒间，原本肃立的新卒猛地挺直腰杆，眼中紧张被决绝取代；老兵则默默握紧了手中刀矛，甲叶碰撞发出细微却整齐的铿锵。一股压抑已久、等待爆发的铁血战意，如同无形的狂潮，在营垒上空升腾、汇聚！

与此同时，西岸休屠大营中军，狼居胥巨帐内。

呼衍苍如同困兽般在王座前来回踱步，沉重的铁靴踏得地板咚咚作响。兰须卜惨败、阿豹身死、晋阳易手、阴馆铩羽…一连串的打击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帐壁上悬挂的巨大羊皮地图，目光钉死在代表刘备营垒的那个红点上，仿佛要将它烧穿。

“报——！”一名斥候浑身浴血，连滚爬冲入大帐，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大汗！西北…西北方向！发现两支汉军骑兵！正…正高速冲向我军侧翼！声势…声势极猛！当先一将，赤…赤色瞳孔，画戟如龙！另一将…白袍银枪，快…快如闪电！”

“什么？！”呼衍苍猛地转身，巨大的身躯带起一股腥风！赤红如血的双眸死死盯住斥候，“赤瞳画戟？白袍银枪？吕布？！还有那个杀阿豹的赵云？！”一股混杂着暴怒、惊疑与刻骨怨毒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帐！刘备的援兵，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大将祁连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大汗！是吕布和那阴馆小贼！他们竟敢直冲我军侧翼！末将请命，率本部铁骑迎头痛击！必斩此二獠狗头，献于大汗帐下！”

“不！”呼衍苍猛地一挥手，打断了祁连，他眼中疯狂与狠戾交织，“祁连！你的铁骑给我钉死城西！刘备营垒才是心腹大患！关羽张飞未动，高顺的陷阵营未动！不可自乱阵脚！”他猛地指向地图上刘备营垒与离石城之间那片开阔的雪原，声音如同冰渣摩擦：“传令兰须卜！城东高岗所有兵马，给老子压下去！堵住那两支汉狗！不惜一切代价！缠住他们！耗死他们！待我碾碎了刘备营垒，再回头收拾这些杂鱼！”

他猛地抓起案几上的金杯，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刘玄德！你想里应外合？做梦！老子先砸碎你的乌龟壳！用你的人头，祭我阿豹！”

凄厉的号角声瞬间撕裂休屠大营的喧嚣！东侧高岗上，早已枕戈待旦的兰须卜部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在暴风雪的掩护下，朝着西北方向那两支正狂飙突进的汉军骑兵，亡命地倾泻而下！马蹄踏碎冰雪，卷起冲天雪浪，如同无数条黑色的恶龙，咆哮着扑向目标！兰须卜仅存的独臂挥舞着弯刀，独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怨毒：“杀！杀光他们！为句虎兄弟报仇！”

文水西岸，雪原之上。

吕布一骑当先，深枣色战马四蹄腾空，鬃毛怒张如焰！风雪迎面扑来，在他覆满冰霜的玄甲上撞得粉碎！他赤红的双瞳穿透混沌，早已锁定了前方地平线上那片如同沸腾黑潮般汹涌扑来的休屠骑兵！嘴角咧开一个狂放而暴戾的弧度：“儿郎们！休屠狗贼送死来了！随某家——凿穿他们！”

“吼！”身后一千狼骑爆发出低沉的、嗜血的咆哮！无需更多言语，这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铁骑，瞬间将长途奔袭的疲惫化作了焚天的战意！速度不减反增，如同一柄烧红的巨锥，悍然迎向数倍于己的黑色洪流！

后方半箭之地，赵云白马如龙，银枪斜指！他也看到了前方拦截的胡骑，看到了那杆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兰须卜狼旗！眼中寒芒一闪，清叱声响彻己方阵列：“义从听令！随吕将军，击其侧翼！凿穿敌阵，直抵城下！不可恋战！”

“诺！”两百义从齐声应和，声震风雪！虽无狼骑的沉浑煞气，却带着初生牛犊的锐气与一往无前的决绝！赵云一夹马腹，白马长嘶，速度骤然提升，如同一道撕裂雪幕的白色闪电，率领义从划出一道犀利的弧线，目标直指兰须卜军阵相对薄弱的右翼结合部！

轰隆隆——！

两支钢铁洪流，在漫天风雪与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中，如同两颗狂暴的陨星，狠狠对撞在一起！

碰撞的中心，瞬间爆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骨骼碎裂声、战马濒死的惨嘶和人类垂死的哀嚎！血浪混合着雪泥冲天而起！

吕布便是那陨星最狂暴的锋尖！方天画戟化作一片死亡的飓风！戟刃过处，无论是厚重的皮盾、坚韧的皮甲，还是血肉之躯，皆如朽木般撕裂崩碎！他狂吼着，深枣马凭借巨大的冲击力撞飞挡路的胡骑，画戟左右横扫，每一次挥动都清空一片扇形区域！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在风雪中飞舞！他如同一尊降世的魔神，硬生生在密集的胡骑阵列中犁开一条血肉胡同！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一人能阻其片刻锋芒！

一千狼骑紧随其后，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爆发出惊人的杀伤效率！他们沉默着，只有兵刃撕裂血肉的闷响和粗重的喘息，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彼此掩护，刀砍矛刺，将吕布撕开的裂口疯狂扩大！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卒，深谙乱战搏杀之道，配合默契，悍不畏死，将个人武勇与战阵配合发挥到极致！休屠骑兵的凶悍，在这群沉默的杀戮机器面前，竟显得有些散乱和笨拙！

而几乎就在吕布正面硬撼、吸引绝大部分火力的同时，赵云率领的白色激流，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了兰须卜军阵的右翼结合部！这里，正是两部胡骑协调的薄弱点！

“破！”赵云清叱一声，亮银枪骤然爆发出炫目的寒光！枪尖如毒龙出洞，快！准！狠！挡在正前方的三名胡骑百夫长，只觉得眼前一花，咽喉、心窝便同时传来冰冷的刺痛，哼都未哼一声便栽落马下！白马四蹄如飞，灵动异常，在狭小的缝隙间穿插折转，银枪化作一片连绵不绝的光幕，泼洒出致命的枪雨！枪影所及，胡骑纷纷落马，竟无一合之敌！他身后的两百常山义从，如同紧紧依附在枪尖上的锋锐，顺着赵云打开的通道，长矛攒刺，刀光挥舞，将混乱的胡骑分割、驱散、绞杀！这支人数虽少却异常锋锐的奇兵，如同一柄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兰须卜军阵的软肋！

兰须卜在中军看得目眦欲裂！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两支骑兵，一支狂暴如熔岩正面硬撼，一支却刁钻如毒蛇直插要害！尤其是那白袍小将的枪，简直快得非人！他麾下兵马虽众，却在对方精准而致命的打击下，阵脚大乱，首尾难顾！

“拦住他！给我拦住那个白袍的！”兰须卜挥舞着独臂，嘶声咆哮，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尖锐变调。数队最精锐的亲卫骑兵疯狂地扑向赵云，试图用人命堆死这道白色闪电。

然而，赵云人马合一，在乱军之中如同游龙！银枪或点或刺，或扫或挑，将射来的箭矢格飞，将扑来的胡骑挑落！他并不恋战，目标始终明确——凿穿！前进！与城下刘备主力汇合！白袍所过之处，血花绽放，生生在越来越密集的胡骑包围中，撕开一条越来越清晰的通道！

就在吕布、赵云两支骑兵如同两柄烧红的利刃，在兰须卜庞大的军阵中艰难而坚定地向前突进、搅得天翻地覆之时——

文水东岸，刘备军大营的辕门，在震天的战鼓声中，轰然洞开！

当先一骑，赤面长髯，绿袍金甲，掌中青龙偃月刀斜指苍穹，刀锋寒光映雪，凛冽之气直冲霄汉！正是关羽！他身后，两千青龙卫如林推进，长矛如墙，盾牌如壁，步伐沉重而整齐，一股不动如山的磅礴气势席卷而出！

另一侧辕门，张飞跃马而出，黑甲玄盔，丈八蛇矛怒指前方，环眼之中怒火如炽，声若雷霆炸响：“燕人张翼德在此！休屠狗贼，纳命来！”两千玄蛇骑如同出闸的黑色洪流，铁蹄翻飞，踏碎冰河，带着一股狂暴的毁灭气息，紧随张飞之后！

中军，“刘”字大纛之下，刘备雌雄剑已然出鞘，双剑交叉斜指离石城方向！他身旁，高顺及一百九十七名陷阵营死士，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人人重甲覆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如铁、毫无生气的眼睛，手中巨盾长刀紧握，一股凝若实质、令人窒息的死寂杀气弥漫开来。

“大汉！万胜！”刘备的声音，在战鼓与风雪的咆哮中，清晰地传遍三军！

“万胜！万胜！万胜！”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瞬间压过了文水的呜咽，压过了风雪的呼号！五千将士同声怒吼，汇成一股足以撼动山河的洪流！

关羽青龙刀猛地向前挥落：“青龙卫！锋矢阵！破敌！”

张飞蛇矛直刺：“玄蛇骑！随俺——凿穿！”

轰！

两支蓄势已久的铁拳，一者如山岳碾压，一者如狂雷轰击，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轰然砸向文水冰封的河面！坚冰在沉重的铁蹄下呻吟、碎裂！溅起冲天的冰屑水花！

关羽一马当先，他率先踏上西岸冻土，丹凤眼中寒光暴涨，目标直指城西那片开阔地——大将祁连的铁骑本阵！“关某在此，谁敢挡我！”声如龙吟，震得前方试图结阵阻拦的零星胡骑心神俱裂！

张飞则如同一道狂暴的黑色飓风，狠狠撞入刚刚在岸边集结、尚未形成厚实阵列的胡骑前锋！玄蛇吞日矛横扫千军，当者披靡！血肉横飞中，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两千玄蛇骑紧随其后，如同烧红的铁流涌入缺口，将混乱的胡骑冲得七零八落，目标直指——离石城下！

刘备坐镇中军，目光如炬，雌雄剑遥指离石城头那杆狰狞的狼头大纛。他身旁，高顺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柄厚重的斩马刀，刀尖指向离石城门方向，身后一百九十七名陷阵死士，同时踏前一步，重甲铿锵，如同地狱之门洞开！

风雪更狂！战鼓更急！文水两岸，杀声盈野！刘备主力，终于亮出了最锋利的獠牙！离石城下，血火焚天的决战，在这一刻，轰然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