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北风紧,天色沉得像是要坠下来。李叔站在院门口,望着铅灰色的云层,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转身对正在劈柴的诸葛亮道:“公子,看这天色,怕是要有大雪。得赶在封山前,多备些柴火才行,村里好几户孤老,去年冬天就差点没熬过去……”
诸葛亮停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额角的汗:“李叔说的是。封弟,”他转头看向正在屋檐下喂金丝的刘封,“随我们一同上山可好?你年纪小,不必砍伐,帮着拾些枯枝便好。”
刘封一听能上山,立刻来了精神,用力点头:“我去!”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村里的青壮便已聚集。李叔走在最前,诸葛亮带着刘封跟在队伍中间。山路陡峭湿滑,枯草上结着霜凌。刘封紧跟着诸葛亮的脚步,小心避开碎石,怀里揣着不肯留在院中的金丝。小家伙似乎也知道此行非同玩耍,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警惕地张望。
到了半山腰一处较为平缓的林地,李叔便安排开来:“手脚麻利些,砍那些枯死的杂木,莫伤了好树苗!晌午前务必下山!”
汉子们应和一声,散开来,挥动柴刀,林中顿时响起富有节奏的砍斫声。诸葛亮也挽起袖子,选了一棵枯死的矮树,动作虽不如农人那般迅猛,却自有章法,效率不低。
“封弟,你便在近处,捡拾这些落在地上的干树枝,注意脚下,莫要走远。”诸葛亮指了指周围。
“嗯!”刘封应下,放下金丝,开始弯腰拾掇。起初,他觉得这活儿轻松,但不多时,指尖便被粗糙的树枝磨得发红,弯腰久了,腰背也有些酸涩。他抬头看了看那些挥汗如雨的汉子,又看了看动作不停的兄长,抿了抿唇,继续埋头苦干。金丝在他脚边蹦跳,偶尔用爪子扒拉出一根藏在落叶下的细枝,像是在帮忙。
他将拾来的柴火归拢成小堆,看着那逐渐增多的枯枝,心中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不再是宫中炭盆里无声无息的温暖,而是他亲手收集的、带着山林气息的、实实在在的燃料。
忙活了近两个时辰,众人背上捆好的柴薪,踏着渐起的山风匆匆下山。每个人的背上都像负着一座小小的山,脚步沉重,却带着收获的满足。
当夜,大雪如期而至,纷纷扬扬,一夜之间便将山路彻底封死。村中一片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刘封趴在窗口,看着窗外被积雪压弯的树枝,心中却不像前几日看雪时那般只觉景致优美。他想起了那些堆放在各家屋檐下的柴火,想起了李叔他们沉重的背篓,也想起了自己拾捡的那些枯枝。
“兄长,”他转过身,对正在灯下看书的诸葛亮说,“若是我们没有上山,王老爹他们,是不是又会很难熬?”
诸葛亮放下书卷,目光温和:“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风雪无情,但人有为。李叔他们此举,便是‘人可为’之处。聚众人之力,防患于未然,使老弱不受其苦,这便是乡邻之义,亦是仁政扎根之处。”
刘封若有所思。他走到墙角,看着那几捆自己亲手参与拾来的柴火,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凉粗糙的枝干。这冰冷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温度,直抵心间。
大雪封门数日,村中却并未听闻哪家因缺柴受冻的窘迫消息。偶尔有村民顶风冒雪送来些自家腌的菜蔬,感念诸葛亮帮忙核算税赋,也感念那日上山砍柴的青壮。小院虽冷,人情却暖。
刘封抱着金丝,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所谓守护,并非遥不可及的宏大叙事,它就在这及时的柴薪里,在这邻里间的守望中,也在每一个躬身劳作的背影里。他稚嫩的手掌上,被树枝磨出的红痕尚未消退,心中却仿佛被那日拾取的薪火,点亮了一盏小小的、却足以驱散寒意的灯。
屋内烛火摇曳,映着窗外纷扬的雪花,更添几分静谧。刘封将之前在宫里听到的事情,当作新鲜事说与诸葛亮听。
“兄长,我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听人说,太史慈将军,带着他的人马往东面一个叫沓氏的地方去了,青州那边好些粮草也都在往那里运呢。”刘封一边用手指逗弄着蜷在膝头的金丝,一边回忆着,“还有,关二叔好像也从郯县挪到南边的广陵去了。对了,豫州那边,也有粮草在往淮南运,动静好像不小。”
他说得随意,毕竟这些兵马钱粮的调动,对他这个年纪而言,远不如村中谁家新孵了小鸡、或是市集上多了什么新奇玩意来得有趣。
诸葛亮闻言,原本轻轻拨弄着手中玉连环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窗纸,落在了那一片苍茫纷乱的雪幕之外。玉连环在他指尖发出细微清脆的碰撞声,与他沉静的思绪交织。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刘封絮叨,脑海中却已将那几点看似孤立的信息迅速串联起来:太史慈部秘密东调沓氏,青州粮秣汇集;都督关羽自郯县移镇更靠近长江的广陵;豫州粮草补给输往淮南孙坚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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