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六年的正月,在朝会的庄重与对未来的展望中悄然流过,转眼便临近十五。新春的余韵未散,一股更为热烈喜庆的期盼已在邺城、雒阳,乃至整个帝国核心区域弥漫开来——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即将拉开帷幕。
自章武三年刘备在邺城初倡此节,以“与民同乐,共庆升平”为旨,元宵灯会便以其炫目的光彩和普世的欢愉,迅速成为新朝最具代表性的盛事之一。历经三年经营,邺城的灯会早已流程成熟,规模宏大,而今年,刚刚被确立为南都、太学迁回的雒阳,也将首次以官方名义举办同等规格的庆典,意在与北都邺城交相辉映,彰显帝国文治之隆。然而,论及底蕴之深厚、花样之繁复、民间参与之热情,邺城仍稳居魁首,吸引着四方目光。
就在这满城渐起的节日气氛中,一行风尘仆仆的文人,踏着尚未完全消融的残雪,进入了邺城。为首者,乃是一位年约五旬、容貌清古、目光温润豁达的长者,正是新任的豫州书院院长司马徽。他字德操,颍川名士,学识渊博,品性高洁,人称“水镜先生”,此前天下纷乱,他隐居汝南,朝廷光复豫州后,力邀其出山,执掌新设的豫州书院,以教化地方。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三位各具特色的年轻学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年纪最轻,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其貌不扬,甚至可说有些丑陋,眉宇疏阔,鼻梁塌陷,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顾盼之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机敏与傲气。他便是司马徽的爱徒,庞统,襄阳人氏。他因仰慕司马徽之名,竟不顾路途遥远,独自一人从荆州北上汝南,投入水镜先生门下,其聪慧博闻,常出惊人之语,深得司马徽喜爱。
另一位弟子年长许多,约二十七八岁,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历经风霜的坚毅与沉稳。他名叫徐庶,字元直,本乃颍川侠士,早年曾为友报仇,杀人后亡命江湖,后天下崩乱,遂弃武从文,听闻恩师司马徽出任豫州书院院长,便与友人一同前来,重拾经籍,欲寻安身立命之道。
走在徐庶身旁的,是他的同乡好友石韬,字广元,性情较为内敛敦厚,与徐庶一同师从司马徽,钻研学问。
“久闻邺城元夜灯会之名,堪称天下第一奇观。如今亲眼见得这邺城气象,方知传言不虚。”司马徽望着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人群熙攘的邺城街道,尤其是那些已经开始悬挂起来的各式灯笼雏形,不禁抚须赞叹。空气中仿佛已经提前弥漫开了烛火与香料的气息,夹杂着民众的欢声笑语,一派盛世将至的景象。
庞统那双明亮的眼睛更是忙不过来,左顾右盼,啧啧称奇:“老师,这邺城果然比汝南繁华十倍!但不知这灯会,比之荆州襄阳又如何?想必是云泥之别吧!”他语气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比较之心。
徐庶则较为沉静,他更多地在观察街市布局、军民状态,心中暗忖:“邺城秩序井然,百姓面色红润,少有菜色,看来刘皇叔……不,章武天子治下,确有一番新气象。难怪当年那些江湖朋友,如今也多言北方可安身。”
石韬则是纯粹的好奇与欣赏,看着那些巧手匠人正在搭建的灯架灯棚,满脸期待。
司马徽一行寻了处清静的客栈安顿下来,便趁着白日,先在邺城中游览。他们去了正在紧锣密鼓施工连接两都的通衢都督府驻地朝歌坊,感受那蓬勃的建设气息;也远远瞻仰了巍峨的铜雀宫,想象着日前那场群贤毕集的大朝会;更流连于冀州书院,感受着文教复兴的势头。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天色未暗,整个邺城便已陷入一种沸腾前的酝酿之中。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孩童们提着各式小灯在巷弄间追逐嬉戏,商贩们早早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叫卖着应节的吃食、玩具和灯饰。
当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沉入西山,刹那间,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点燃了整座城市!
“亮灯了——!”
不知谁发一声喊,旋即,万家灯火次第绽放!从铜雀宫最高的楼阁,到寻常百姓的屋檐,从横跨御道的气派灯楼,到护城河上漂浮的莲花水灯,无数灯火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海,将邺城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灯笼争奇斗艳,造型千姿百态,有栩栩如生的龙虎瑞兽,有取材戏文的神仙人物,有寓意吉祥的瓜果花卉,更有巧夺天工的走马灯,灯影转动,映出连环画般的故事。
主干御道之上,早已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司马徽师徒四人汇入这欢乐的人潮,立刻便被这前所未有的盛大景象所震撼。
“煌煌如昼,灼灼其华,此真乃太平盛景也!”司马徽仰望着那绵延不绝、璀璨夺目的灯河,由衷感叹,眼中竟有些湿润。他历经桓灵末世,党锢之祸,董卓之乱,诸侯割据,见惯了民生凋敝、白骨露野,何曾想过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普天同庆、安宁繁华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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