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蛇将军张飞大婚,乃是新朝定都邺城后第一桩喜事,自然办得极为隆重。虽因百废待兴,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礼仪规制、彰显身份地位的排场,却是一样不少。
依照汉时婚仪“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前五礼早已由朝廷宗正府派员与夏侯家依礼操办完毕。这最后一礼“亲迎”,便是今日的重头戏。
吉时已到,邺城街道早已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将军府中门大开,鼓乐喧天。张飞难得地脱下戎装,换上了一身极为考究的玄端礼服,头戴委貌冠,虽依旧虬髯戟张、威武不凡,但那身庄重的礼服倒也勉强压下了他几分沙场悍气,添了些许新郎官的郑重。他骑着一匹披红挂彩的骏马,身后跟着装饰华丽的迎亲车队和浩荡的仪仗,一路吹吹打打,前往夏侯家的府邸。
抵达府门前,又是一套繁琐却庄严的礼节。夏侯家府门紧闭,需得张飞亲自上前,朗声吟诵催妆诗,无非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再由随行傧相塞足了红包喜钱,大门方始洞开。
新娘夏侯娟早已梳妆完毕。她身着真红大袖礼服,层层叠叠,庄重华美,头戴繁复的珠翠花钗,面上却并非以红布盖头,而是手持一柄精致的团扇,用以遮面,此乃汉时“却扇”之俗。在侍女的搀扶下,她缓缓步出闺阁,随后由兄长夏侯渊亲自引出府门。
夏侯渊也是接到消息后星夜兼程从长安赶回,此刻一身正式冠服,面色肃然,将妹妹的手交到张飞手中,沉声道:“吾妹娇憨,望将军好生待之。” 张飞此刻倒显出了难得的稳重,郑重接过新娘的手,答道:“兄长放心。”
新娘登上装饰华丽的軿车,张飞则骑马在前引路。迎亲队伍再次奏响鼓乐,绕城而行,向将军府迤逦行去,引得邺城百姓万人空巷,争睹这难得的盛况。
将军府内,早已宾客云集。正堂之上,铺设华美,红烛高烧。刘备作为男方家长,早已端坐于东侧上首主位,面带欣慰笑容。西侧上首之位,则由风尘仆仆赶回的夏侯渊代表女方家长就坐。父母俱亡,长兄如父,此礼合情合理。
新郎新娘在赞礼官的引导下,步入正堂。乐声稍歇,赞礼官高唱:“行拜礼!”
“一拜天地!”新人转身,向堂外天地鞠躬行礼。
“二拜高堂!”新人转向东西上首的刘备与夏侯渊,深深叩拜。
“夫妻对拜!”新人相对而立,彼此躬身对拜。
礼成!至此,二人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堂下观礼宾客纷纷道贺,气氛热烈。随后,赞礼官又引导新人进行“解缨结发”之礼,象征二人永结同心;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每一步都庄重而充满寓意。
整套仪式繁琐却有序,充满了汉代特有的古朴与郑重。张飞虽觉拘束,但在大哥和众多同僚注视下,倒也规规矩矩,未曾出错。夏侯娟团扇始终遮面,举止仪态却落落大方,引得众人暗自称赞。
礼毕,新娘被送入精心布置的婚房,等待新郎。而张飞则被一众宾客——主要是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武将同僚——留在了宴席之上。
盛宴大开,觥筹交错。刘备身为皇帝,深知自己在场,众人必然拘谨,便起身举杯,向满堂宾客敬酒,说了些“今日不论君臣,只论情谊”、“诸位尽兴”的话,随后便借口政务,起驾回宫。临走前,特意将关羽、赵云、吕布等人唤至身边,低声嘱咐:“云长、子龙、奉先,看着点三弟,莫让他被灌得烂醉,耽误了正事。”三人皆含笑领命。
然而,皇帝一走,宴席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张飞本就是豪爽之人,今日又是大喜之日,来者不拒,一碗接一碗地豪饮。尽管有关羽等人尽力挡酒,但架不住敬酒的人太多,且多是张辽、高顺这等酒量不俗的猛将。待到宴席渐散,张飞已是满面红光,脚步虚浮,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最终,在侍从的搀扶下,他踉踉跄跄地走向婚房。夜风一吹,酒意上涌,更是头晕目眩。他甩开侍从,嘟囔着“俺…俺自己能行!”深吸几口气,勉强推开了那扇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
婚房内,红烛高烧,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新娘子夏侯娟依旧保持着仪式结束时的坐姿,端坐在榻边,团扇依旧遮着脸,只能看到一身绚烂的真红嫁衣和窈窕的身姿。
张飞反手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努力想看清眼前的景象。满眼的红色让他有些目眩,酒意混杂着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让他一时竟呆立在门口,没有上前。
夏侯娟听到门响和沉重的脚步声,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她依照礼俗,安静地等待着丈夫前来为她“却扇”,完成婚礼最后一步,首次见到彼此的容颜。她虽性格英气,但此刻毕竟是人生头一遭,也不免有些羞涩和期待。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却只听得到粗重的呼吸声,不见任何动静。房中寂静得可怕,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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