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河北,天穹显得格外高远,几缕薄云如丝如絮,淡扫而过。风已褪去了夏末的余温,带上了一种清冽而锋利的寒意,它掠过广袤的原野,卷起枯黄的草屑和收获后田垄的干燥尘土,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声响,平添了几分萧瑟与肃杀。
就在这片苍黄的大地上,一支白色的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西南方向奔涌。人马皆白,甲胄与枪刃在偏斜的秋阳下反射着冷冽的寒光,纪律严明,沉默前行,唯有隆隆的马蹄声撼动着大地,如同压抑的雷霆滚过旷野。这正是银凤将军赵云所率领的五千银凤轻骑以及五千幽州精锐步卒。他们如同一支离弦的银箭,撕开秋日的寂寥,直扑中山国的心脏——卢奴城。兵锋所指,正是袁绍麾下中山相严敬镇守的这座北部重镇。
卢奴那并不算特别高耸的城头之上,严敬手扶垛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望着城外那支如同从地平线上蔓延而来的银色军团,尤其是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傲然独立的“赵”字帅旗以及那振翅欲飞的银凤旗,心头如同被压上了一块浸透冰水的巨石,沉甸甸,冷冰冰。
颜良败亡、文丑重伤的消息早已如同瘟疫般传遍冀北,漳水防线的崩溃更是最后的噩耗,彻底击碎了所有残存的侥幸。严敬并非庸才,他深知用兵之道,更深知“常山赵子龙”这五个字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那是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绝世勇武,是磐石般的冷静与疾风般的速度的结合,最重要的是隔壁就是常山郡。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和卢奴城中这些久疏战阵、士气低迷的守军,绝无可能是那白袍将军的对手。
绝望的情绪,如同城下渐起的秋风,一丝丝渗入他的骨髓。当银凤卫的先锋游骑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清城外所有哨卡据点;当汉军的营垒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拔地而起,壕沟、栅栏、望楼一应俱全,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将卢奴城围得水泄不通时,严敬心中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念头也彻底消散了。
他并非高干那般骄横跋扈、心存幻想的皇亲国戚,他只是一个务实的地方官。权衡利弊,抵抗除了徒增无数伤亡、招致城破后的屠戮之外,再无任何意义。在汉军完成合围后的次日,赵云下令发起了第一波试探性的攻击,数百架强弩进行了一轮齐射,箭雨如同飞蝗般扑上城头,虽未造成巨大杀伤,却极大地挫伤了守军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
看着身边士卒们惊恐的眼神和畏缩的姿态,严敬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与解脱。他果断下令:“停止放箭!收起兵器!”
在部下们惊愕、茫然乃至一丝庆幸的目光中,他缓缓脱去了官帽,沉声道:“打开城门。”
沉重的卢奴城门,在数名士卒费力的推动下,发出嘎吱的涩响,缓缓向内开启。严敬一人当先,自缚双臂,身后跟着寥寥数名同样面色灰败的文官僚属,步履沉重地走出城门,向着那片肃杀的银色军阵走去。
兵不血刃,卢奴城易帜归汉。
赵云白袍银甲,端坐于神骏非凡的照夜玉狮子之上,平静地接受了严敬的请降。他并未苛责,反而温言安抚,肯定了严敬使百姓免于战火的抉择,并当即承诺大军入城后秋毫无犯。他甚至来不及进入太守府休息,便即刻着手安排赈济民生、恢复城内秩序诸事。一队队银凤卫士兵接管城防,巡逻街道,态度严谨,对百姓秋毫无犯。原本惴惴不安的卢奴城中,渐渐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气氛,暗地里,对这位声名远播、仁勇兼备的常山赵子龙,更是好感倍增,称颂不已。
大军在卢奴短暂休整两日,补充了些许粮草。赵云留下两千步卒并一名偏将镇守卢奴,协助严敬稳定地方,自己则毫不停歇,再次集结主力,挥师南下,兵锋直指那片他最为熟悉的土地——常山郡!而常山郡的真定县,正是他魂牵梦绕、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
越是接近真定,赵云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便越是汹涌。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当年那个怀揣着建功立业、匡扶社稷梦想的白衣少年,辞别兄长小妹,只身离家,投身军伍。其间历经波折起伏,辗转公孙瓒、刘备麾下,历经大小恶战无数,斩将夺旗,浴血搏杀,如今竟已官拜四将军之一,封侯爵,更追随旷世明主,肩负着廓清寰宇、再造太平的重任。昔日乡里的淳朴少年,如今统领千军万马归来,近乡情怯的忐忑与一股扬眉吐气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荡交织,难以平复。
大军主力并未直接途经真定县城,但赵云特意分出一支三千人的偏师继续沿官道南下以为策应,自己则亲率百余银盔白甲的亲卫骑兵,转道奔向那片熟悉的村落。
秋日的乡间小道略显寂寥,远处田野空旷,近处树木凋零。然而,还未至村口,便见前方道路上,已是人头攒动。乡中耆老、绅宦以及闻讯而来的百姓们簇拥着两人,正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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