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挣脱泥沼般,从一片混沌与剧痛中艰难地浮起。
首先感知到的并非预想中冰冷的镣铐或审讯室的强光灯,而是身下床垫的触感以及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在一个房间里。熟悉的布置,她在基地联盟反叛军的地盘上。
【哦?好久不见,你怎么又被老东家捕了?】
她的脑海中,响起了潘多拉那久违的、带着十足戏谑和嘲弄的声音。
自从确认了灰狼依旧存活的消息后,潘多拉似乎陷入了某种沉寂,极少主动出现。可这次……
她迅速检查自身状况。身上的战斗服已被换下,替换的是一套干净柔软的灰色便服。多处伤口,尤其是肩膀的灼伤和背后承受爆炸冲击的部位,都已经被专业地处理过,仔细地包扎好,甚至能感觉到药物带来的轻微凉意。
身体依旧充斥着虚弱和无力感,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地牵扯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但除此之外,手腕和脚踝处没有任何镣铐或束缚带。
这不对劲。
这对于一个背叛者的反常待遇让她心中警铃大作。Krueger又想玩什么把戏?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Krueger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作战服,脸上覆盖着头套。他手里随意地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步伐从容。
“醒了?”他走到床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在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颊和因忍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上缓慢扫过,像是在欣赏一件落入掌中的战利品。
“我的医生手艺还不错吧?可比141基地的强多了。”
夜莺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回视他,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现状。
Krueger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拉过墙边的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将平板电脑随意地放在腿上,姿态甚至显得有些慵懒,背靠着墙壁。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野猫。”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迫不及待地把你扔进暗无天日的地牢,用尽各种‘小工具’让你开口?不,那是低级趣味。”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变得低沉而充满危险:“对待一只已经精准落在陷阱里、无力逃脱的……美丽的猎物,我们或许可以拥有更多的耐心和品味。你不觉得吗?”
他的用词充满了令人不适的掌控感和玩弄意味,但夜莺的面色依旧如同冰封,不起丝毫涟漪。
她只是冷冷地吐出五个字:“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Krueger夸张地摊了摊手,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我不想怎么样。至少现在不想。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比如,你那些……慷慨赴死、却又不得不抛下你逃命的……‘队友’们。”
他的目光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他俯身向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恶意诱导:“告诉我,亲爱的小野猫,在141那群自诩正义的伪君子手里,感觉如何?他们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团结一致,光明磊落,彼此托付后背吗?”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撬开一丝缝隙:“我不信基地联盟那帮老谋深算的狐狸,没对你做点什么。”
夜莺的心猛地沉去。Krueger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入她心中那些早已存在疑虑裂缝!
那支被动过手脚的、伪装成肾上腺素的致命抑制剂……
以及Shepherd将军强势介入调查时的异常态度……和更早之前,Shepherd似乎有意无意地暗示了什么,让她察觉到自己是被刻意安排进141的……
难道……Shepherd将军……
看到她眼神中那几乎无法捕捉、但确实存在的细微波动,Krueger满意地笑了,那笑容仿佛猎人终于看到了猎物踩入陷阱的瞬间。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嘛。”他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随意滑动着,“那么,再好好想想,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不稳定因素’,会被如此‘放心’地放入141的核心队伍?”
是的,早在很久之前,自己就因为人格分裂被禁止任何任务。为了养活自己,她只能去当雇佣兵。
是基地联盟把她招募进去,在进行了出色的几场任务后调到了141特遣队。
“真的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有人需要一把足够锋利,又能在必要时‘合理’消耗掉的刀?”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手术刀,一层层精准而残忍地剖开看似坚固的信任外壳,露出下面血淋淋的可能。
夜莺的声音沙哑,却竭力保持平稳,试图套取更多信息:“低级的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相信?”
“低级?”Krueger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随即如她所愿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转向她,“那就亲眼看看这些‘低级’的证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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