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州被破,兵进潼川府。
一时间内外汉民都为之一颤,旋即在一路前进的路上,随时能出现前来投奔的人。
“将军,咱们还往前走吗?人有点多了。”
邓七桥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稍微看了一下左右的局面,依旧平静的说:“只留下三百人约束,带他们去攻打汉奸地主的坞堡。
尽可能不让他们损耗我们的粮草,其余人随我进攻潼川府各地。”
命令下达,不到七日,战火从潼川蔓延到了成都。
邓七桥写了奏疏送回襄阳,同时看了一下四川内部的局面,沉吟片刻,还是做出了一个决断。
他带着精锐,快速越过山林,直插简州。
简州很快被他的突袭吓了个半死。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简州守军开城投降。
随着四川主要兵马外调,内部残余军队根本不堪大用,上面的蒙元贵族奢侈无度,挥霍非常,再加上钓鱼台被邓七桥拿下,基本上宣告了四川的败亡,已经在倒计时中了。
邓七桥所过之处,本地士绅纷纷改弦更张。
乱世之中,这些士绅地主,可是比谁都懂得钻空子。
这不,前后不过十日,不仅成都被邓七桥包围了,就连剑门关后方都被丰大竹打开了。
本地的士绅一路跪迎刘继嗣的入内。
刘继嗣也有点懵。
他走了十天,从剑阁一路杀到了绵竹、德阳,成都就这么被包围了。
两方会师,邓七桥来见刘继嗣。
“见过虎贲将军。”邓七桥对刘继嗣见礼。
“客气了,飞乌将军。”刘继嗣哈哈一笑,两人再对视一眼,也都是开心流于言表。
几天前,他们两人都收到了最新的印绶与册封,刘继嗣因军功受虎贲杂号,邓七桥则受飞乌杂号。
但从某种方面来看,两人的领兵风格,也是他们杂号的体现。
刘继嗣擅长的还是虎贲步兵,重兵对垒。
邓七桥则擅长山地攻坚,飞檐走壁。
程毅也不过是对他们两人用兵方案具现化。
“眼下,成都只需要半年围攻,必然可以拿下。只是拿下成都,当如何处置?”邓七桥面色沉重的看着刘继嗣,“自我破了合州以来,沿途士绅望风而降,遍地都是结寨自保的草头王。
这些日子里,这些草头王、士绅,对我几近谄媚,钱粮美女说给就给,表面和和气气,但实际上是要我们不对他们的土地下手。
所以……应当如何处置?”
听到邓七桥主动提及地主问题,刘继嗣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转念一想,邓七桥全族可都在郧阳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都是为了邓氏一族的未来。
所以他必然不想犯错。
那么整个四川境内,唯一能够扛雷的人,也只有他刘继嗣了。
毕竟,他刘继嗣,是程毅的亲外甥。
想到这里,刘继嗣笑道:“眼下最关键的是清算蒙古色目之罪人。
解决完他们,再把成都拿下。
嗯……这样,勒令各家士绅的嫡系全部入军队,随我们打成都,不来的就当汉奸处置。
来的,出钱出力出粮,拿成都去消耗他们。”
“这……只怕不容易吧。”
“这不还有丰将军吗?蒙古人在四川蓄养了大批的战马,我这一路打进来,收了很多蒙古驱口,他们也都是擅长弓马的。
全部交给丰将军,让他带出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骑兵,四川境内我们就横着走了。”
一听这话,邓七桥笑道:“这样也好,不过丰将军不日,就该升杂号将军了。”
“是啊,他的功勋也够,就是缺了兵。四川境内的地主们,就是最好的磨刀石。”刘继嗣感慨了一句,旋即接着说,“不过,我们还没完全拿下成都,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不能全让地主们牵着鼻子走,该进行的清算是必须的。
否则,他们会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必须保持他们的紧张感。
让下边的百姓知道,事情还没完。”
“有道理。”邓七桥欢喜不已。
“那么接下来就是对成都周围援军的剪除。围点打援,尤其是叙州方向的元军,不能让他们勾结云南行省的梁王出兵。”
三言两语,两人就有了目标。
成都要围着打,但同时川南各地也不能不理会,同时还要小心云南的动向。
有了目标,立刻就开始行动。
首先,刘继嗣以四川行省镇抚使的名义,将大量骑兵集中交给丰大竹,由丰大竹组建足以威慑整个四川平原地区的骑兵。
接着开始征调本地的士绅家族子嗣,要求他们充军,不来的就是汉奸。
这就是逼着他们跟过往决裂。
士绅们不是白痴,将家里的子弟网罗了一下,给几个嫡子,剩下的全是旁系。
这些子弟入了军队,就被调来成都城下,然后被刘继嗣当炮灰用。
他是真的往死里用。稍有不慎,直接军法处置,每天死在辕门口的,比死在城墙下的还要多。
没人了,就继续问附近的士绅要。
不给,直接夷灭。
消息传到各地,也是让这些地主们感到头皮发麻。
但他们不敢造反。
因为有几个草头王自立,刚喊出口号,没几天丰大竹的骑兵就杀来了,附近的大户就被以勾结草头王搞事的理由,全部歼灭。
只要本地有造反的声音,你这个大户按不住本地的声息,丰大竹的骑兵过来,你就是原罪。
吃喝拉撒都要钱的当口,四川境内的一切军费,都得刘继嗣他们自己才行。
那么吃大户,就成了铁律。
这番震荡,一直持续到了二月。
程毅的诏书与行政官吏抵达,才算是开始好转。
但也只是好转。
因为程毅下了旨意,凡举为儒户者,溯谱以证忠心,宋金投元者,非纯质之人,悉迁郧阳规训,重申华夷之规训。
元时投效之人,无才德则坐死,有才得迁襄阳就学,重申皇汉之质朴。
简而言之,在四川境内,只要你有点学识,不管你的出身来历,全部迁徙到郧阳与襄阳,若是不来,直接论死。
四川的中坚高层,直接被一网打尽,他们的一切家产,都得交出来,要么分给本地庶出的亲眷,要么就被四川行省的军队收拢,直接化作军屯用。
还想要携本地之威信而秉持,门都没有!
这么搞,必然会导致本地的骚动,不过好在,不算太大。
毕竟大军压境,敢反的早就反了,剩下不过就是小虾米、烂香蕉,朝廷给你文书,你不来就是通元汉奸,族之。
整个四川,每天都有人头落地。
就是死的人,比之前军管的时候少了一点。
毕竟程毅派遣了大量官吏进来,极大的缓解了军队的粗放管制。
四川距离彻底归拢,不会太远。
夔州。
纤夫拉着船,一些穿着相对华丽的人,正看着长江长吁短叹。
正在这些人哀叹的时候,他们忽然看到了一员穿着朴素长衫的男人在甲板透气,只是看了他一眼,众人都惊讶:“刘先生?”
长衫男人闻言抬起头,看到了这些华丽袍服的人,也都有些诧异:“你们居然没被当汉奸论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