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当太执的意志如同冰封亿万年的寒潮般席卷整个战场时,就连星辰的光芒都开始颤抖、扭曲、黯淡。那并非单纯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宣告——一种将“变化”本身视为原罪,要将万物归于永恒静止的绝对意志。
“一切无衡,皆须终结。”
太执的声音并非通过声波传递,而是直接烙印在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那声音冰冷、平整、毫无起伏,却蕴含着足以令神明战栗的威严。
恒昙站在旗舰“秩序方舟”的指挥台上,双手紧握着平衡权杖——那根曾经象征太执无上权威的权杖,此刻正流转着他独有的秩序佛光,金白交织的光芒在权杖顶端形成一朵缓缓旋转的莲花虚影。
他的目光穿过全息星图,看向战场彼端。
那里,万象星枢的万千星辰节点正以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菩提老祖与镇元子联手布下的“万象轮回大阵”如同银河系最后的盾牌,散发着柔韧而博大的生机光辉。而在大阵的核心保护圈内,一点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创造之光正在跳动——那是太初,是这场战争中最脆弱也最重要的希望。
而在万象星枢的另一侧,忠诚派的舰队正在集结。
那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集结。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阵列调整,甚至没有能量护盾的标准充能流程。数万艘隶属于暗渊界域核心部队的“熵灭级”主力舰,连同晶骸星域最顽固派系控制的“晶体方阵”,正在以一种机械般精准却毫无生气的节奏,缓缓转向,将所有的炮口、所有的法则投射器、所有的毁灭性武器,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它们的行动完全同步,仿佛被同一根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
“平衡傀儡化的程度加深了。”恒昙低语,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站在他身侧的晶魄女王——这位晶骸星域最早倒戈、如今已成为恒昙最得力盟友的女性统治者——微微点头。她那双由无数细碎晶体构成的眼眸中倒映着星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那些代表忠诚派部队的光标正在以几何级数增加。
“太执抽空了后方所有守备部队,”晶魄女王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却难掩忧虑,“甚至连维持基本星域平衡的‘静滞哨站’都被调离岗位。她在进行一场豪赌,将军。”
“不,”恒昙缓缓摇头,权杖顶端的莲花光芒随着他的呼吸明暗交替,“这不是赌博。对她而言,这只是一道必须被执行的逻辑指令——既然‘变数’已证明存在,且无法被常规手段清除,那么就必须动用所有可用资源,在变数扩散前将其彻底抹除。”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星图深处某个被特殊标记的区域。
那里,高佳佳正怀抱太初,被大圣、杨戬、哪吒、敖烈、悟净等最强战力层层保护。但即便是那样的防护圈,在太执不惜一切代价的总攻面前,又能支撑多久?
“她真正的目标不是万象星枢,”恒昙的声音低沉下来,“而是太初。”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所有参谋官、通讯官、能量调控师——这些大多来自倒戈部队,如今已真心追随恒昙的将士们——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太初不仅仅是高佳佳与小庄的女儿,不仅仅是一个拥有创造本源的婴儿。她是太执失落的“另一半”,是“绝对平衡”理论中刻意忽视的“能”之化身。如果太执能够捕获甚至吸收太初的力量,那么她的平衡之道将真正“完善”——一种彻底剔除生机与变化的、永恒的死寂平衡。
而如果联军失去太初,那么即便打赢这场战役,未来的宇宙也将失去“新生”的可能性。
“将军!”紧急通讯频道突然亮起,一个带着明显损伤杂音的声音传来,“这里是第七防区指挥官!敌军的先头部队已突破外围警戒网!它们……它们根本不在乎伤亡!我们的火力打击可以摧毁前排舰船,但后面的舰船会直接撞向前排残骸,用堆积的金属和能量体强行开辟通道!”
全息星图上,代表第七防区的蓝色防线正在被一片红色的潮水淹没。那不是战术层面的渗透或包抄,而是一种最原始、最粗暴的碾压——用绝对的数量和绝对的疯狂,将一切阻碍物理性摧毁。
“它们连最基本的战术规避都放弃了,”晶魄女王快速分析着数据流,“所有忠诚派单位的行动模式都显示出高度的一致性,如同……”
“如同被统一编程的杀戮机器。”恒昙接过话头,他的手指在全息控制台上快速滑动,调出一段实时战斗影像。
画面中,三艘属于倒戈联军的“晶盾护卫舰”正在集火射击一艘冲在最前的熵灭级主力舰。那艘主力舰的护盾早已过载,舰体被晶体炮弹和秩序瓦解光束撕开数道巨大的裂口,内部的能量管道发生连锁爆炸,整艘船在太空中翻滚、解体。
但就在它彻底毁灭前的最后一秒,它的引擎却以超出设计极限300%的功率过载运转,推动着半截残骸,以近乎自杀的速度撞向其中一艘晶盾护卫舰。
剧烈的爆炸点亮了那片星空。
而当光芒散去,后方更多的熵灭级战舰正踏着同伴的残骸继续前进,它们的炮口甚至没有瞄准——只是在进入射程后,向所有检测到的生命信号和能量反应进行全角度覆盖射击。
“消耗战,”恒昙关闭影像,深吸一口气,“她要用尸骸铺出一条通往万象星枢的路。”
“我们必须收缩防线,”晶魄女王建议道,“将兵力集中在几个关键节点,以点带面进行梯次防御,否则会被这种战术活活耗死。”
恒昙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全息星图上来回扫视,大脑以超越超级计算机的速度进行着战场推演。
收缩防线,确实可以在短期内提高防御密度,延缓敌军的推进速度。但这也意味着放弃大片战略纵深,让忠诚派部队能够更轻松地完成对万象星枢的合围。一旦被彻底包围,联军的机动性和补给线将被完全切断,到时候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但不收缩防线,以联军目前的总兵力——包括银河系残存部队和倒戈联军——根本不可能在如此广阔的战场上,抵挡住一支完全不在乎伤亡、数量还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执行最终应急预案,”恒昙终于开口,他的声音稳定得令人惊讶,“命令所有外围防区,按计划向后交替撤退,但在撤退过程中必须执行‘焦土战术’——摧毁一切可能被敌军利用的跳跃节点、能量中继站、陨石带掩体。我们要把星空变成一片没有任何掩护的死亡地带。”
“可是将军,”一位来自暗渊界域的倒戈将领忍不住开口,“那样做会极大延缓我们自己的机动和补给……”
“我知道,”恒昙打断他,“但也会让敌军的推进速度降低至少40%。它们可以不在乎伤亡,但无法违背物理法则——在没有跳跃节点的情况下,任何舰船都只能以常规引擎推进,那会给我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他顿了顿,权杖重重顿在指挥台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而时间,是我们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倒戈联军与银河联军的混合舰队开始执行一场精密而危险的“死亡之舞”——前线部队在给予敌军一轮猛烈打击后,迅速后撤至预设的第二防线,而在撤退的同时,他们会引爆预先埋设的“空间震荡炸弹”,将当地的时空结构暂时搅乱,使敌军的短距离跳跃变得不可能。
这是一场用空间换时间的交易。
每一光秒的撤退,都意味着又有数百名联军将士永远留在那片星空。他们的舰船在掩护友军撤退时被击毁,他们的肉身在真空中化作冰晶,他们的灵魂回归宇宙本源——或者,在平衡傀儡的法则侵蚀下,连灵魂都无法保全。
恒昙通过精神链接感知着这一切。
作为曾经的大军统帅,现在的倒戈领袖,他的灵魂与每一艘倒戈联军的旗舰都有着微弱的连接。每当一艘船被击毁,每当一位将士战死,他的意识深处就会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响。
那不仅是能量的消散,更是生命与意志的湮灭。
“将军,您的佛光……”晶魄女王注意到,恒昙握着权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而他周身的秩序佛光也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
“我没事,”恒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重新变得坚定,“只是需要适应这种……代价。”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晶魄女王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在太执麾下时,恒昙指挥过无数场毁灭性的战争,但他从未真正“感受”过那些被毁灭的文明、那些被抹除的生命。太执的平衡之道将他与那些“代价”隔绝开来,让他能够以绝对理性的姿态执行每一次清洗。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每一份牺牲都会直接冲击他的心灵。因为他知道那些将士为何而战——不是为了某个冰冷的理念,而是为了守护他们相信的“未来”。因为他们选择信任他,这个曾经的敌人,现在的领袖。
“传令给菩提老祖,”恒昙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指挥上,“万象星枢大阵必须提前进入‘轮回共鸣’状态。敌军的总攻节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完成完整的蓄能了。”
“可是将军,‘轮回共鸣’是万象大阵的最终防御形态,一旦启动,至少需要七十二个时辰才能再次转换模式,”通讯官确认道,“如果在此期间大阵被攻破,那么整个银河系的本源结构都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如果大阵在蓄能完成前就被攻破,结果是一样的。”恒昙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执行命令。”
“是!”
命令化作加密的信息流,穿越混乱的战场,抵达万象星枢的核心控制节点。
菩提老祖站在万象星枢的主控阵眼上,他的身形在万千星辰投影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仿佛与整个星枢融为一体。他的白须在无形的能量流中飘动,那双看透亿万载岁月的眼眸,此刻正注视着全息星图上那如同血色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站在菩提身侧的镇元子轻声道,手中地书无风自动,书页上流转着山川河岳的虚影。
“也是最痛苦的选择,”菩提老祖叹息一声,“提前启动轮回共鸣,意味着我们将失去最后的调整余地。此阵一开,要么守住,要么……”
他没有说完,但镇元子明白那未尽之言。
要么守住,银河系得以延续。
要么被破,万象星枢连同内部的所有生灵——包括菩提、镇元子、以及正在这里协调战局的银河系众神——都将与阵法一同湮灭,化为滋养宇宙本源的养料。
“开始吧。”菩提老祖闭上眼睛,双手结出一个古老到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法印。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万象星枢的每一个角落,传入了每一位驻守在此的银河神只、天兵天将、地仙散修的耳中。
“诸位道友,今日,吾等以身为薪,以魂为火,点燃这万象轮回之阵。”
“不为诛敌,不为争胜。”
“只为,为后世争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的瞬间,万象星枢的三千六百个主要阵眼同时亮起。
那光芒并非刺眼的强光,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晨曦初照般的柔和光辉。光芒中,隐约可以看到无数世界的虚影在生灭流转——有草木生长的春天,有文明兴盛的盛世,有生命诞生的奇迹,也有星辰寂灭的壮美。
这是“轮回”的具象化,是银河系亿万年文明史与自然史的浓缩投影。
大阵启动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以超越光速的方式扩散至整个战场。
正冲锋在前的忠诚派舰队最先感受到异常——它们的传感器开始传回混乱的数据,舰船周围的时空曲率发生无规律的起伏,原本精准的弹道计算突然出现无法解释的偏差。更致命的是,那些被太执意志直接控制的平衡傀儡,在接触到轮回光辉的边缘时,行动出现了明显的迟滞。
“有效果!”负责守护万象星枢东侧阵线的哪吒精神一振,他脚下的风火轮转速骤然提升,手中的火尖枪卷起滔天红莲业火,“兄弟们!大阵已开!给这些铁疙瘩一点颜色看看!”
“得令!”他身后,由乾麒佛光加持的天兵方阵齐声应和,金色的佛光与银色的轮回光辉交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而在另一侧,敖烈已化为白色龙皇真身,万丈龙躯在星空中蜿蜒盘旋,每一次摆尾都能扫清一片敌军小型舰艇。悟净盘膝坐在龙首之上,双手合十,口中诵念净世经文,琉璃净光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结晶瘟疫的孢子纷纷瓦解还原。
战局似乎出现了一丝转机。
但这份转机,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检测到高维能量反应!来源——敌军阵列深处!”秩序方舟的预警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
恒昙猛然抬头,看向星图上那个突然出现的、亮度超过太阳百倍的能量源。
那是一艘船。
但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恒星堡垒。它的体积堪比小型行星,整体呈完美的正十二面体结构,每一个面上都镶嵌着数以百万计的法则符文。那些符文正以某种令人头晕目眩的频率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会从周围虚空中抽取海量的能量。
“那是……”晶魄女王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惧,“‘绝对平衡之座’……太执的意志王座本体……她竟然把它直接开进了战场?!”
恒昙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知道那是什么。在太执麾下服役时,他曾有幸——或者说,不幸——进入过那座王座的内部。那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舰船或堡垒,而是太执意志在物质宇宙的“锚点”,是她推行平衡之道的终极工具。
理论上,只要王座不毁,太执的意志就永远不会真正消散。
而王座的防御,是概念层面的——它存在于“绝对平衡”的状态中,任何试图攻击它的力量,都会在触及它之前就被平衡掉,化为维持其存在的养料。
“她要用王座直接撞击万象星枢。”恒昙瞬间明白了太执的战术。
不是用舰队消耗,不是用傀儡强攻,而是用这种最直接、最暴力、也最无法防御的方式——用她自己的意志王座,这颗被强化到极致的“概念陨石”,物理性撞碎万象星枢的防御。
一旦撞击发生,不仅万象轮回大阵会被彻底摧毁,整个北狩极地星域的空间结构都会崩塌,形成一个持续吞噬一切的超级黑洞。
而那个黑洞,将会是太执为银河系准备的、永恒的墓碑。
“所有舰队!放弃当前防线!向王座集火!阻止它的前进!”恒昙的命令通过所有可用频道疯狂传播,“重复!目标——绝对平衡之座!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
倒戈联军与银河联军的舰队开始转向,数以万计的主炮同时充能,五颜六色的能量光束划破黑暗的星空,如同亿万道流星雨,轰向那艘缓缓前进的十二面体堡垒。
但结果令人绝望。
所有的攻击,在距离王座表面还有数百公里时,就开始自行瓦解。激光束扭曲消散,粒子炮溃散成无害的基本粒子,法则攻击被无形力场中和抵消。王座周围的时空仿佛被设定为“不接受任何改变”的绝对领域,任何试图改变其状态的努力,都会在法则层面被判定为“无效”。
“将军!我们的攻击完全无效!”前方指挥官的声音已近崩溃。
“继续攻击!”恒昙咬着牙,“哪怕只能消耗它万分之一的能量,哪怕只能让它减速千分之一秒!继续!”
他知道这是徒劳的。
但他必须让将士们继续攻击。因为一旦他们停下来,绝望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整个联军就会在真正被毁灭之前,先从心理上崩溃。
而他自己,则在快速思考着对策。
秩序佛光对平衡之力有克制效果,但王座是太执意志的具象化,其蕴含的平衡法则浓度之高,远超他之前遭遇过的任何对手。如果贸然用佛光正面冲击,很可能不仅无法伤及王座,反而会被王座吸收,成为强化其存在的养料。
必须找到王座的“不平衡点”。
任何存在,只要还处于物质宇宙之中,就不可能真正做到“绝对平衡”。那只是理论上的概念,在实践中,总会存在微小的偏差,总会存在可以撬动的支点。
问题是,那个支点在哪里?
恒昙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感知扩展到极限。秩序佛光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不是作为攻击手段,而是作为“探针”,去感知王座周围那密不透风的平衡力场中,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不协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王座的前进速度虽然缓慢,但在它那庞大的体积面前,缓慢也足以构成致命威胁。照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时辰,它就会进入撞击万象星枢的最终轨道。
前线不断传来噩耗。
“第七混合舰队全灭!重复,全灭!”
“晶魄女王亲卫队损失过半!女王本人受伤!”
“银河联军杨戬所部被忠诚派舰队分割包围!请求支援!”
“万象星枢西侧阵眼出现能量过载!镇元大仙正在全力维持,但支撑不了多久!”
坏消息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个都在加重恒昙肩上的压力。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秩序佛光在他周身剧烈波动,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尊上……”一个虚弱的声音通过私人频道传来。
是晶魄女王。她的影像出现在全息投影中,原本晶莹剔透的晶体身躯上布满了裂纹,左臂更是完全断裂,断口处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火花。
“我撑不住了,”她直言不讳,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我的部队已经损失了七成,剩下的也都带伤。如果继续在王座正面硬抗,我们会在一个时辰内被全歼。”
恒昙睁开眼睛,看着投影中伤痕累累的盟友。
“后撤,”他说,“带领你的部队,撤到万象星枢的第二层防线,协助菩提老祖稳固大阵。”
“可是王座……”
“王座交给我。”恒昙打断她,从指挥椅上站起身。
他的动作很慢,却很稳。每站起来一寸,他周身的气势就攀升一分。秩序权杖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鸣响,顶端的莲花虚影开始实体化,花瓣一片片绽放,每一片花瓣上都浮现出细密的佛经符文。
“尊上,您要做什么?”晶魄女王意识到不对。
“做我该做的事。”恒昙看向舷窗外,那里,绝对平衡之座正在星空中缓缓碾过,所过之处,连星光都被吞噬,“如果找不到王座的弱点,那就创造一个弱点。”
“您要孤身冲击王座?!”晶魄女王的声音陡然提高,“那等于自杀!就算您的秩序佛光能克制平衡之力,但王座的体量和能量级别远超您的承受极限!您会在接触到它表面的瞬间就被平衡掉!”
“也许吧。”恒昙居然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但如果我不去,万象星枢会被撞碎,太初会被捕获,整个银河系会化为死寂。而如果我去,至少有一线机会——哪怕那机会只有万分之一。”
他顿了顿,看着晶魄女王破损的晶体面容。
“谢谢你,晶魄。谢谢你在所有人都怀疑我的时候选择信任我,谢谢你和你的将士们为这场本不属于你们的战争流血牺牲。”
“如果……如果我没有回来,倒戈联军就交给你了。带领他们,保护好该保护的东西。”
说完,不等晶魄女王回应,恒昙切断了通讯。
他转身,看向指挥室内所有目瞪口呆的参谋官和将士。
“诸位,”他的声音平静地传遍整个指挥室,“我走之后,秩序方舟的指挥权移交给副官长。你们继续执行原定作战计划,配合银河联军,尽可能延缓敌军的推进。”
“将军!”副官长——一位来自暗渊界域的老将——忍不住上前一步,“请让我们跟您一起去!至少让亲卫队……”
“不行。”恒昙摇头,“这次行动,人多反而会成为负担。我必须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才有机会接近王座。”
他拍了拍副官长的肩膀,动作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力。
“记住,我们为何而战。”
最后,恒昙现身到天后高佳佳的身旁,看了看她怀里的太初,伸手逗了逗她,对着天后高佳佳微笑着说道:“其实,对不起,我不是小庄,不是乾麒和太初的父亲。也许这一世,我的存在是要证明什么?但是,小庄还没有回来,抱歉!”,又点了点太初的小鼻子,“如果有缘,我一定带你到整个宇宙每个角落去玩耍。保重!”看了一眼在作战中的乾麒。
话音落下的瞬间,恒昙的身形化作一道金白交织的光流,穿透秩序方舟的能量护盾,融入外面那片混乱而残酷的星空。
***
真空无声,但能量的嘶吼却仿佛能震动灵魂。
恒昙在星空中疾驰,秩序佛光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将外界的混乱能量隔绝开来。他的速度极快,快到在普通观测设备中只会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但他刻意避开了主战场,避开了那些正在激烈交火的区域。他像一缕游丝,在战场的缝隙中穿梭,利用舰船残骸、能量湍流、空间褶皱作为掩护,一点一点接近那个缓缓前进的庞然大物。
距离越近,越能感受到王座的恐怖。
那不是能量层面的压迫感,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法则层面的“否定”。靠近王座一定范围后,恒昙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运转开始变得滞涩,就连思维都似乎变得迟缓。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将他从“存在”的状态,向“非存在”的状态拉扯。
这就是太执的平衡之道——将一切差异抹平,将一切变化消除,最终回归到那个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没有诞生也没有毁灭的“永恒零点”。
“但我不会让你得逞。”
恒昙在心中默念,秩序佛光在体内加速运转,抵抗着那种无处不在的平衡侵蚀。
他的目标很明确——王座的“顶点”。
那个正十二面体结构有二十个顶点,从几何学上讲,顶点是结构应力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出现“不平衡”的位置。而在这二十个顶点中,恒昙选择了最上方、也是最先与万象星枢接触的那个顶点。
如果能在那里制造一个足够强烈的“不平衡扰动”,或许就能暂时破坏王座的稳定性,为联军争取到关键的喘息之机。
至于之后会怎样,他没有多想。
也不敢多想。
一万公里。
五千公里。
一千公里。
距离在快速缩短。恒昙已经能清晰看到王座表面那些缓缓流转的法则符文,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足以湮灭恒星的力量,它们以某种宇宙尺度的韵律闪烁,仿佛在演奏一首名为“终结”的交响曲。
五百公里。
进入这个距离后,秩序佛光护盾开始剧烈波动。王座的平衡力场已经强到连概念层面的防御都在被逐渐“同化”,恒昙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本身正在被分解、稀释,如同滴入大海的墨汁。
他咬紧牙关,将佛光催发到极限。
金白色的光芒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逆时针旋转的光涡,与王座的平衡力场产生激烈的对抗。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虚空中碰撞,没有声音,却迸发出足以撕裂灵魂的“寂静轰鸣”。
三百公里。
佛光护盾开始出现裂纹。
两百公里。
裂纹扩大,恒昙的嘴角渗出金色的血液——那是他本源佛性受损的迹象。
一百公里。
护盾彻底崩溃。
那一瞬间,恒昙感觉自己仿佛**着身体坠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缕意识都在冻结,就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但他没有停下。
他不能停下。
五十公里。
他看到了王座顶点的具体结构——那里并非实心的金属或晶体,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法则锁链构成的“平衡奇点”。奇点中心,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黑暗正在缓缓脉动,如同宇宙的心跳。
那就是他要攻击的目标。
三十公里。
恒昙举起秩序权杖,将体内所有的佛光、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记忆——属于小庄的记忆,属于恒昙的记忆,属于一个在挣扎中寻找自我之人的全部——灌注进权杖顶端的莲花。
莲花彻底绽放。
那不是一朵花,而是一个微缩的、活着的宇宙。花心处有星辰诞生,花瓣上有文明兴衰,花香中弥漫着生命的喜悦与痛苦,花茎上缠绕着爱与牺牲的藤蔓。
这是“能”的具象化,是太执理论中那个必须被剔除的变量,是宇宙之所以为宇宙的核心奥秘。
“这一击,”恒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权杖对准那个平衡奇点,“为了所有不该被抹除的‘可能’!”
莲花脱离权杖,化作一道温柔却无可阻挡的光流,射向奇点中心的那点黑暗。
而在同一时间,王座似乎感应到了威胁,表面的所有法则符文同时亮起,亿万道平衡锁链从虚空中浮现,如同捕食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卷向恒昙。
光流与黑暗接触。
锁链与肉身碰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
万象星枢,主控阵眼。
菩提老祖猛地睁开眼睛,一口金色的鲜血喷在身前悬浮的星图之上。
“他做到了……”老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他真的……在王座的平衡结构中,制造了一个‘扰动’……”
全息星图上,原本稳定向前的绝对平衡之座,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它表面的法则符文开始混乱闪烁,那些原本完美同步的光暗节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错位。更明显的是,它的前进速度——那个之前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撼动的速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
“发生了什么?”镇元子扶住摇摇欲坠的菩提,急切地问道。
“恒昙……他用自己作为‘不平衡’的楔子,钉进了王座的法则核心……”菩提老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虽然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但这段时间里,王座的绝对平衡状态被打破了!它现在……是脆弱的!”
几乎在菩提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战场的所有通讯频道中,都响起了恒昙最后的、断断续续的传讯:
“所……有人……趁现在……攻击……王座……顶点……”
那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坚定得如同亘古不移的星辰。
短暂的死寂之后,战场沸腾了。
“全军听令!”哪吒的声音第一个炸响,带着哭腔,更带着决绝的怒火,“目标敌军王座!给老子——轰他娘的!!!”
“杨戬所部!所有天眼炮!充能齐射!”
“敖烈!悟净!配合我佛光净化!”
“晶魄女王!晶体共鸣最大功率!”
“倒戈联军所有剩余舰船!主炮过载!不必考虑冷却!不必考虑损耗!开火!开火!开火!”
那一刻,整个北狩极地的星空,被彻底点燃。
银河联军、倒戈联军,所有还能战斗的单位,将所有还能调用的能量,所有还能驱动的武器,所有还能燃烧的意志,全部倾泻向那个终于出现破绽的绝对平衡之座。
能量洪流如同宇宙初开时的创世之光,撕裂黑暗,贯穿虚空,轰击在王座顶点的那个“不平衡奇点”上。
这一次,攻击没有消失。
这一次,王座在颤抖、在哀鸣、在崩解。
表面的法则符文成片熄灭,平衡锁链寸寸断裂,那完美无瑕的正十二面体结构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从顶点开始蔓延,迅速扩散至整个王座,如同被重锤击中的水晶艺术品。
而在王座内部,太执的意志发出了开战以来第一声真正意义上的——愤怒的咆哮。
那咆哮中,夹杂着惊讶,夹杂着痛苦,更夹杂着某种……难以置信的挫败感。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被她亲手培养、被她植入绝对平衡理念的“工具”,会选择背叛。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渺小的、混乱的、充满缺陷的生命,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而拼死抗争。
她不明白,自己追求了亿万年的“完美”,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败给这些“不完美”。
但无论如何,事实已经发生。
绝对平衡之座,太执意志在物质宇宙的锚点,正在崩溃。
而随着王座的崩溃,那些被太执意志直接控制的忠诚派部队,开始出现大范围的混乱。一部分平衡傀儡直接停止运作,化为冰冷的雕塑;另一部分则陷入疯狂的无差别攻击;只有少数还能保持基本逻辑的部队,开始本能地向战场外撤退。
联军方面,虽然同样伤亡惨重,虽然同样疲惫不堪,但士气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们看到了希望。
真正的希望。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战局已经逆转的瞬间——
异变,再次发生。
正在崩解的王座核心,那个被恒昙的佛光莲花击中的平衡奇点,突然向内塌缩。
不是爆炸,不是扩散,而是塌缩。
仿佛宇宙本身在那里张开了一张嘴,将周围的一切——光线、能量、物质、甚至时空——疯狂地吞噬进去。塌缩的速度越来越快,范围越来越大,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在王座原本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十万公里的超级引力漩涡。
不,那不是引力漩涡。
那是……“归零奇点”。
太执的最终后手——如果王座无法完成使命,那么就让它成为“归零”的开始,将整个战场、连同其中的一切,全部拉回宇宙诞生之前的“无”之状态。
“所有人!撤离!立刻撤离!”菩提老祖的吼声传遍所有频道,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慌,“那是概念层面的归零!一旦被卷入,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快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奇点的吞噬范围在以指数级速度扩张,最近的联军舰队根本来不及调转航向,就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拖向那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绝对黑暗。
绝望,再次笼罩战场。
而就在这时,在那片正在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心,一点微弱的、却顽强不息的金白色光芒,突然亮起。
那是恒昙的秩序佛光。
他还没有死。
或者说,他的**可能已经消亡,但他的意志——那份融合了小庄的温柔、恒昙的坚毅、以及对“平衡”真正理解的意志——还在坚持。
佛光在黑暗中艰难地蔓延,如同在暴风雪中点燃的篝火,微弱,却不肯熄灭。
而在那佛光的核心,似乎还回荡着他最后的低语:
“还不够……”
“还要……更多的光……”
那低语,仿佛一个信号。
一个呼唤希望的最后信号。
***
距离战场三个光秒之外,被严密保护的太初摇篮内。
一直在母亲怀中安睡的婴儿太初,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不是普通婴儿的漆黑或湛蓝,而是如同蕴含了整片星空的深邃,瞳孔深处,有星辰在诞生、在湮灭、在流转。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感应到了那片黑暗中,那个正在呼唤光的意志。
于是,她伸出小小的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下一秒,创造的光辉,自她掌心迸发。
那光芒,温柔如母亲的怀抱,强大如宇宙的初啼。
它穿透摇篮的防护,穿透战场的混乱,穿透黑暗的吞噬,笔直地射向归零奇点的中心,与那里微弱的秩序佛光,融为一体。
而当创造之光与秩序佛光交汇的瞬间——
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