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烬禅河问道录 第77章 来犯先锋的咆哮

北狩长城，并非砖石垒砌，它是天庭意志与洪荒工巧的终极造物。亿万里龙躯蜿蜒盘桓于银河极北的冰冷虚空中，基座是熔铸了星辰核心的合金，墙体是烙印着万仙符箓的古老岩层，垛口间流淌着液态的星光，了望塔尖永恒旋转着预兆吉凶的卦象。这里是已知文明疆域的界碑，是秩序面对无尽虚无竖起的坚盾。平素，唯有星际尘埃在绝对零度中缓慢飘移，巡逻天兵的鎏金战靴踏过灵能甬道发出的空洞回响，以及维系屏障的巨型反应炉那低沉永恒的嗡鸣，共同构成这片边疆死寂的背景音。

然而，这亘古的死寂，于这一刻被彻底、粗暴地撕成了碎片。

最先感应到异常的是长城自身蕴含的“灵”。墙体内部，那些比血脉更古老的能量传导脉络中，平缓流淌的灵光骤然变得湍急、滚烫，发出尖锐的哀鸣。镶嵌于各处关键节点的“窥天镜”阵列，镜面如水波般剧烈晃动，映照出的不再是熟悉的星空图景，而是一片急速蔓延、吞噬一切的丑陋黑暗！

“敌袭！极北卯三区至亥九区！黯蚀浓度飙升！超出临界阈值！！”

凄厉的警报声不再是简单的音波，而是直接转化为灵魂层面的刺痛感，席卷了长城每一个角落。无数正在冥想、巡逻、检修的天兵天将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被惊愕与久经训练催生的战意所充斥。

但他们反应的速度，仍快不过那黑暗降临的速度。

长城之外，原本璀璨的星野正在被“涂抹”。那不是云翳，不是阴影，而是一种更具侵略性、更令人憎恶的存在方式。它们来了——黯蚀文明的先锋舰队。它们没有舰艏，没有引擎喷流，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们更像是一团团在真空中疯狂增殖的癌变组织，是宇宙光滑肌肤上陡然溃烂流脓的创口。其通体呈现出一种能吸收所有光线的、令人心悸的绝对暗色，边缘不断翻滚、蠕动，喷射出粘稠如沥青、又似活物的黑暗洪流。

它们是“噬光者”，是“沉寂之影”。

它们的前进方式亵渎了常理：并非航行，而是“污染”。其所过之处，空间结构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染上一种灰败、死寂的色调。星光被吞噬，不是遮挡，是彻底的湮灭。连距离它们尚远的守军，都感到周身灵力的流转变得滞涩，仿佛被无形的冰冷触手缠绕、吮吸。

更可怕的是那伴随而来的“声音”。并非通过介质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生灵的心智深处响起的咆哮。那是一种混合了亿万怨毒低语、疯狂嘶鸣、绝望哀嚎的灵魂噪音，无孔不入地钻入识海，试图瓦解钢铁般的意志，扭曲清晰的认知，将最坚定的战意拖入无尽的绝望深渊。

“紧守灵台！是心智腐蚀！运转《清心普善咒》！”一声咆哮如霹雳炸响，压过了无形的精神风暴。

镇守此段核心防区的，乃是二十八宿西方白虎之首，奎木狼李雄！他魁梧的身躯屹立于主烽火台之巅，星宿战甲上符文流转，抵御着无形侵蚀。狼首盔下，一双锐目迸发出青金色的神光，手中那柄巨大的偃月长刀“天狼斩”嗡鸣作响，吞吐着撕裂黑暗的凛冽星辉，自发将周遭试图侵染过来的暗影气息逼退、净化。

几乎同时，另一侧的一座尖塔上，血色战旗猎猎作响！刚刚晋升不久的破军星君面覆冷甲，仅露出一双冰寒彻骨、煞气盈溢的眸子。他司掌战争与杀伐，周天煞气皆为其所用。他没有言语，只是将手中战旗猛然一顿！

轰——！

环绕长城屏障的无数“诛仙炮”、“戮仙弩”阵列，得到了最明确的指令。下一刻，亿万吨被高度压缩的灵能瞬间被点燃、释放！炽烈得足以蒸发恒星的光束、缠绕着毁灭符文的实体巨矢、引动星辰引力场的扭曲力场……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场狂暴雨瀑，向着那蔓延而来的黑暗疯狂倾泻！

光芒与黑暗的洪流对撞。

刹那间，被击中的黯蚀先锋舰体表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那绝对的黑暗被强行撕裂、蒸发，显露出内里隐约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的怪异框架，扭曲的金属（或类似物质）在高温下发出刺耳的尖鸣。

然而，胜利的曙光仅此一瞬。

守军很快发现了令人心悸的事实。那黑暗仿佛拥有某种集体生命与高等智慧，被撕裂的创口并未导致毁灭，反而有更多粘稠的、**般的黑暗从内部涌出，迅速填补空缺。更令人绝望的是，守军攻击所倾泻出的庞大灵能，竟有相当一部分被那黑暗直接“吞噬”、“吸收”！

部分黯蚀舰体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将被吸收的灵能混合着它们自身那污秽邪恶的本质，进行某种恐怖的“转化”。下一刻，一道道色泽诡异、跳跃着黑色闪电或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暗影射线、腐蚀性能量孢子团、乃至扭曲精神力的冲击波，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向轰击长城屏障！

“它们的能量抗性极高！能吸收并转化我们的攻击！”一名负责指挥炮阵的天将惊怒交加，他的声音通过法阵传遍防区，“物理攻击！物理攻击效果稍好！近战队伍准备！为炮阵重整争取时间！”

他的话音刚落，其坐骑——一头羽翼燃烧着不灭青焰的巡天巨鹰，发出一声愤怒的啼鸣，喷吐出足以融化仙金的本命真火柱，冲向一头形如多节巨虫的黯蚀单位。真火确实灼穿了那怪物的表层黑暗，但下一秒，那被灼穿处猛地裂开一道口子，如同嘴巴，竟将后续的真火连同巨鹰附着的部分神念一口吞下！随即，一道色泽变得幽绿、跳跃着黑色火焰的诡异能量流反喷而出，瞬间淹没了巨鹰和其背上的天将。没有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光芒散尽，原地只留下一大片迅速扩散的、如同焦油般粘稠沸腾的污迹，连人带鹰的神魂气息，已彻底消失，被吞噬同化。

“孽障！”奎木狼目睹此景，目眦欲裂。他知道不能再等待远程消耗，敌人的特性超乎预料。

“北斗七杀阵，随我出战！天罡部的儿郎们，让这些来自暗夜的杂碎，见识见识天庭的锋芒！”奎木狼咆哮一声，身先士卒，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青金色流星，悍然跃出长城灵能屏障的保护范围！手中天狼斩抡圆，神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斩出一道横跨数千里的璀璨刀芒，所过之处，空间被强行割裂，发出琉璃破碎般的脆响！

刀芒精准地斩中一头刚刚从黑暗母体中分离出来的、形如巨大腐烂海星的黯蚀生物。那怪物试图用扭曲的力场偏转刀芒，但在奎木狼含怒一击下，力场如纸般破碎。刀芒切入其本体，将其一分为二！断裂处喷涌出瀑布般的、散发着强烈精神污染恶臭的黑色粘液，两半残躯剧烈抽搐着，愈合速度明显缓慢了许多。

“杀！！！”

主将的悍勇极大地激励了士气。长城闸门洞开，无数驾驭着飞行法器的天兵、体型庞大如山岳的黄巾力士、各显神通的仙家兽宠、乃至中小型的护卫仙舟，组成一个个杀伐战阵，如同逆行的流星雨，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潮。

霎时间，长城之外的虚空变成了极致混乱与惨烈的炼狱绞肉场。

仙光瑞气与污秽暗影疯狂碰撞、湮灭。天兵们的制式仙剑缠绕着雷霆与真火，劈砍在黯蚀生物那坚硬冰冷的几丁质甲壳或能量护盾上，迸发出刺目的火花与诡异的黑烟。每一次兵刃交击，黯蚀力量那腐蚀灵性、污染心智的特性都会沿着兵器悄然反向侵蚀。不少天兵打着打着，眼白便开始迅速被墨色浸染，动作从流畅变得僵硬迟滞，继而发出非人的、充满狂躁与痛苦的嘶吼，最终要么被周围的黑暗扑上来吞噬，要么在彻底失去理智前被身旁痛苦的同伴无奈斩杀。

星宿神只们各展神通，在战场上支撑起一片片短暂的净土。尾火虎朱招怒吼着，召来漫天三昧真火，焚江煮海般的烈焰暂时逼退了大片试图附着长城屏障的黑暗粘液；觜火猴方贵身形如电，在战场缝隙中穿梭自如，手中金箍棒分化万千，精准无比地点杀着那些不断散发混乱波纹、干扰心智的黯蚀节点单位；娄金狗张雄发出如同洪钟大吕般的震天吠声，金色的音波涟漪般扩散，有效地涤荡、净化着弥漫战场每一个角落的无形精神污染，让周围的天兵们头脑为之一清……

然而，黯蚀先锋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从那片最大的、蠕动着的黑暗母体中源源不断地分化、涌出。它们的学习与适应速度快得令人绝望。它们很快改变了战术，不再硬扛守军的集中火力，而是如同最具侵蚀性的瘟疫，化整为零，贴着长城巨大的屏障表面疯狂蔓延、渗透。

它们喷吐出那种粘稠的、活物般的黑色物质，附着在屏障上。滋滋的腐蚀声令人头皮发麻。灵能屏障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暗淡下去，无数耗费心血铭刻其上的防御符文在哀鸣中接连爆碎，失去光泽。

“不好！它们的目标是屏障基座！它们在腐蚀屏障的结构本身！”破军星君冰冷的声音透过混乱的战场传来，他一直在宏观指挥，瞬间洞察了敌人的意图。战旗指向下方长城根基处。那里，已有大片粘稠如石油般的黑暗附着其上，长城本体那融合了星辰合金与符文石的宏伟墙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融、变质，转化为一种灰败、脆弱、不断渗出黑油并蠕动着的怪异物质。

“雷部众将！火部众神！随我清剿根基之敌！绝不能让其破开屏障！”破军星君怒吼一声，周身爆发出冲天煞气，化作一道血色长虹，直扑而下！麾下擅长攻坚与净化的大量神将紧随其后，引动九天雷霆、焚世天火，如同风暴般轰击在那些附着物上。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最消耗的阶段。每一秒都有天兵或神将在与黑暗的近距离搏杀中被腐蚀、被吞噬。黯蚀生物被击碎时爆开的污血粘液，具有极强的污染性，沾之即如附骨之疽，难以祛除。

奎木狼李雄已不知自己斩杀了多少奇形怪状的黯蚀怪物。他的战甲上沾满了粘稠腥臭的黑液，这些液体如同活物般不断试图钻透神甲，侵蚀他的神体，被他体内奔腾的星宿神力强行逼退，蒸发出缕缕黑烟。狼首盔的一角已被腐蚀脱落，露出下面紧抿的嘴唇和一道渗着金色神血的额角。他的偃月刀依旧每一次挥动都刚猛无俦，清空一大片区域，但刀光笼罩的范围，已不如最初那般广阔无边。

他抽空环顾四周，心中猛地一抽。跟随他杀出长城的亲兵精锐，已十不存三。冰冷的虚空中，到处漂浮着天兵破碎的尸骸、撕裂的旌旗、法器的残片，以及更多被黑暗彻底吞噬后留下的、人形的灰烬印记，仿佛在诉说着最终的虚无。

一位他颇为看好、性情豪迈的年轻虬龙偏将，刚刚为了替他挡下一发自阴影中悄无声息射出的、足以蚀穿神魂的幽暗毒刺，狂吼着爆发出全部潜力，用身体和本命龙珠硬生生撞了上去。剧烈的爆炸光辉短暂地驱散了小片黑暗，那年轻将领最后回头看了奎木狼一眼，嘴唇动了动，似是“将军保重”，身影便连同龙珠一起，彻底化为最细微的粒子，消散无踪。

奎木狼的心脏如同被冰冷的星辰玄铁狠狠攥紧，无边的怒火与悲怆几乎要淹没理智。但他没有时间悲伤。更多的、形如巨大邪恶眼球、瞳孔中不断闪烁混乱符文、散发强烈心智干扰波纹的黯蚀单位，从主力那团黑暗中被“吐”了出来，它们的瞳孔同时机械地转动，死死聚焦向战场上最为耀眼的奎木狼！

一股前所未有的、凝成实质的、冰冷恶毒的精神冲击洪流，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入他的识海！

亿万亡魂的哀嚎、宇宙热寂终结的幻象、最深沉的绝望低语、以及扭曲的堕落诱惑同时爆发，试图将他的神智撕成碎片，拖入那永恒的黑暗深渊。奎木狼雄躯剧震，七窍之中瞬间溢出金色的神血，手中天狼斩的光芒急剧闪烁明灭，几乎要彻底熄灭。他感觉自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吾心……向北斗！神魂……耀星宇！煌煌星宿……岂容尔等邪祟玷污！！”他发出痛苦而低沉的狼啸，凭借万载修行的坚韧道心，强行观想本命星宿。识海中，代表奎宿的星辰图猛地大放光明，堪堪稳住那几乎崩溃的心神壁垒。

但就在他全力抵抗这波恐怖精神冲击，身形出现刹那僵直的瞬间——数条滑腻无声、完全融入背景黑暗的阴影触手，如同最阴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自他身后虚空裂隙中探出，携带着足以湮灭神魂的致命寒意，狠狠刺向他的背心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血色的战旗，裹挟着决绝的杀伐意志，如同破晓时分刺穿黑暗的第一缕赤芒，从天而降！旗杆精准无比地绞碎了那些阴毒触手，旗面翻卷，爆发出澎湃的血色神光，将后续的暗影冲击一扫而空！

破军星君的身影，稳稳地挡在了奎木狼身前。他的状态同样不佳，标志性的战甲破损多处，露出下面被黑暗力量侵蚀得发黑的肌肤，嘴角挂着一缕未曾擦拭的金红色血丝，但他那双露在冷甲外的眼睛，依旧锐利如万年寒冰，战意滔天。

“李雄！后退！稳住心神！重整阵型！这里我顶着！”破军星君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能感觉到，真正的致命威胁，正在那黑暗母体中酝酿。

奎木狼喘着粗气，神智从混乱中逐渐清明，他看着前方更加汹涌扑来的黑暗，以及破军星君那决绝挺拔、仿佛能独自扛起整片崩塌天空的背影，咬了咬牙：“一起……”

话未说完，异变陡生！

那一直缓慢推进、如同噩梦源头的庞大黑暗母体，突然停止了所有分化动作，其表面剧烈蠕动，向内疯狂塌陷！中心点，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吞噬所有光线、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都似乎被抹去的绝对黑暗奇点，骤然形成！

奇点周围，空间扭曲成了怪异的螺旋状，仿佛整片星域都在向那个点哀嚎着坠落。

下一刻，一道无声无息、无法用颜色描述、剥离了所有能量属性、只剩下最纯粹“湮灭”概念的巨大光束，从那奇点中喷射而出！

它的目标，并非奎木狼或破军星君个人，而是整段长城屏障最核心、最脆弱的能源中枢——由他们二人共同守护的“北垣枢纽”！一旦此处被毁，长达万里的屏障将瞬间失效，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击的速度超越了思维，其蕴含的毁灭意志让时空都为之凝固！

“不好！！”破军星君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他比奎木狼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击中蕴含的、足以彻底抹杀星宿本源、污染大道规则的恐怖力量！那是远超他们个体所能抵挡的极限！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一丝权衡的时间都没有。破军星君猛地回头，看了奎木狼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决绝，有警示，有一丝未尽之言的遗憾，但最终只剩下纯粹的战意与担当！

他狂吼一声，声震寰宇！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燃烧生命本源与神性核心的炽烈血色神光！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颗逆溯时间长河、冲向既定毁灭的赤色流星，竟主动迎向了那道代表着终极虚无的湮灭光束！

“破军！臭小子，别冲动！不可！回来！！！”奎木狼的嘶吼声充满了绝望与难以置信，他想要冲上去，却被那两股极致力量对撞前产生的恐怖力场死死压制的无法动弹！

轰！！！！——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宇宙规则的悲鸣！是存在与虚无最直接的野蛮碰撞！

炽烈燃烧、代表极致杀伐与战争意志的血色神光，与那剥离一切、回归终极沉寂的绝对黑暗对撞在一起！爆发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万里，将靠近的一切事物，无论是天兵、黯蚀生物、还是战舰碎片，都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破军星君的身影在那一刻无比高大，光芒万丈，仿佛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即将崩塌的星空，要为身后的袍泽争取那渺茫的一线生机！他的战旗在风暴中寸寸碎裂，他的战甲在湮灭之力下迅速消散，他的神躯开始从物质层面崩解……

光芒散尽，能量风暴缓缓平息。

破军星君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唯有点点破碎的、如同红宝石般的血色神性碎屑，混合着尚未完全熄灭的战意星光，在虚无的战场上如同悲伤的血雪，缓缓飘落。而这些碎屑尚未落地，便被周围贪婪涌来的残余黑暗气息污染、缠绕、最终吞噬同化，点滴不存。

一位强大的、司掌战争星君，本就应劫而生，竟就此形神俱灭，甚至连最后的存在痕迹都被敌人亵渎、吞噬！

那道恐怖的湮灭光束，也被他这决绝的、自毁式的终极一击，堪堪抵消、打偏。毁灭性的黑暗洪擦着北垣枢纽的边缘掠过，将后方一片悬浮于虚空中的、用于屯兵和补给仙山楼阁、洞天福地，瞬间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流，彻底从宇宙中抹去！

奎木狼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握着天狼斩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发白。一位星君……就这样陨落了？为了救他，为了保住枢纽，就这样彻底消散了？甚至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凝滞。连疯狂进攻的黯蚀生物似乎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位星君级存在的彻底陨落而微微一滞，仿佛在消化这丰厚的“养料”。

然而，这凝滞只持续了不到一次心跳的时间。

那巨大的黑暗母体中心，奇点再次开始酝酿，旋转的速度更快，散发出的吸扯与湮灭感更加恐怖。更多、更贪婪、更扭曲的意志从黑暗中苏醒，牢牢锁定了暂时失去最强守护者、能量波动因刚才冲击而剧烈起伏的北垣枢纽，也锁定了心神剧震、 失去方寸的奎木狼。

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如同银河悬瀑，轰然冲下，淹没了每一个幸存守军的心。长城屏障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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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万里之外，银河系疆域腹地，在地球的万寿山五庄观内。

幽静的禅室之中，氤氲着淡淡的檀香与人参果的清香。菩提老祖与镇元子对坐于一张看似普通的木质棋盘前。但棋盘之上，演绎的并非寻常黑白争锋，而是以微缩星辰光影模拟的周天星斗运行轨迹，宇宙生灭之理皆蕴含其中。

突然，棋盘西北边陲，代表北狩长城防线的那片星域，毫无征兆地剧烈动荡、扭曲起来！数十颗象征前线将领与核心堡垒的星辰光芒急剧暗淡，明灭闪烁，如同风中之烛。其中一颗最为耀眼、煞气冲天的血色将星——正对应破军星君的本命星——猛地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刺目亮光，随即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掐灭，彻底熄灭、湮灭！连残存的星屑都未能留下，便被棋盘上突然蔓延开来的、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墨黑色污迹所迅速吞没！

那墨黑色污迹粘稠、蠕动，仿佛拥有自主生命。它不仅贪婪地吞噬着周遭一切星辰的光亮，更开始腐蚀棋盘本身木质纹理代表的大道规则，使得那片星域的模拟轨迹开始变得紊乱、扭曲，时空经纬都仿佛被打上了错误的死结。

几乎同时，静室窗外，实际天穹的极北之处，虽因距离太过遥远肉眼难见异象，但两位早已与天道法则共鸣的大能，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广袤星域的天地灵机正在被一种疯狂而贪婪的力量污染、抽吸、枯竭！宇宙的基本法则在那里正被一种异常邪恶、冰冷的力量强行扭曲、改写！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正在蔓延。

菩提老祖持着一枚即将落下的星光棋子的手，悬在半空，久久未能落下。他平日慈和淡泊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极度凝重与肃穆的神色，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直接落在了北狩长城那惨烈无比的战场上，看到了破军星君的陨落，看到了那吞噬光明的黑暗。

镇元大仙同样面色沉肃如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点向棋盘上那不断蔓延的墨黑污迹。指尖与之接触的刹那，即便是他这等地仙之祖、与世同君的尊位，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却极其顽固的诡异力量，试图沿着他的指尖钻入，侵蚀他那万古不变、浑厚无比的仙元根基！虽然那丝力量瞬间就被他磅礴的修为震散、逼出，但其蕴含的那种“吞噬”、“腐蚀”、“归于沉寂”的特质，已足以令他这等存在为之动容。

“好生诡异歹毒的力量……”镇元子缓缓收回手指，声音低沉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非似寻常域外天魔的吞噬毁灭，更非阴阳五行之内的任何一种能量。其性至阴至寒，竟似能污浊灵机根本，扭曲法则脉络，强拉万物万灵堕入终极虚无……似‘同化’，更似‘抹除’。”

菩提老祖缓缓将那枚星辰棋子放回棋罐，发出一声悠长沉重、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忧虑的叹息。“星君陨落，屏障动摇，灵机枯竭……此绝非寻常边疆冲突，亦非过往任何一次天地劫难可比。这个孩子还是小庄幻化后，新晋升的……唉！劫数啊！”

他抬起头，目光与镇元子对视，两位远古大能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与前所未有的严肃。

“浩劫之始，其势便如此酷烈凶戾，直指大道根基。”菩提老祖一字一顿，声音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恐非一族一国之争，而是……动摇寰宇秩序、倾覆现有万界的……绝灭之祸端。”

两人的目光再次沉重地投向棋盘，投向那不断蠕动、扩张、试图染黑更多星辰光影的墨色污迹。那不仅仅是一片战场失利，更像是一个正在恶化的宇宙脓疮，预示着某种无法想象的黑暗未来。

北狩长城之外，烽火连天，一位星君的壮烈牺牲，仅仅堪堪挡住了敌人第一次全力的毁灭性突击。虚空之中，那黯蚀的先锋母体在经过短暂的、更高效的蓄能后，中心的奇点变得更加幽深、更加恐怖，仿佛连接着宇宙之外最终的绝望。

更大的风暴，正在那无声咆哮的黑暗深处，加速酝酿，即将以更加疯狂的姿态，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