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烬禅河问道录 第59章 血戮角斗场

暗渊界域，其名便是一切的开端。

这里没有天空，或者说，头顶那片翻滚不休、时而泼洒下腐蚀性酸雨、时而裂开喷涌出混乱能量洪流的扭曲混沌，便是它的“天”。大地是凝固的、深浅不一的暗色疮疤，嶙峋的怪石如同折断的獠牙刺破地表，缝隙间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硫磺恶臭的沼泽。光线稀缺，唯有那些奇异菌类发出的惨淡磷光，或是能量风暴掠过时映亮的、巨大而狰狞的阴影轮廓，勾勒出这个世界的残酷剪影。

空气沉重得如同浸水的裹尸布，紧紧贴在皮肤上，压迫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粗糙的沙砾，其中混杂着浓烈的血腥、**的有机物以及一种更本质的、狂躁而混乱的能量粒子——混沌虚空气息，它们无孔不入，试图侵蚀一切闯入者。

恒昙的身影出现在这片地狱图景的一角，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抛掷于此，落地时却悄无声息，双足微微陷入柔软而危险的地面。他身上简单的衣物迅速被恶劣的环境侵蚀，但他的皮肤，那蕴含着初步秩序之力的躯体，却将那些腐蚀性的气息淡淡隔开，发出微不可察的莹润光泽。

他还来不及仔细打量这个新牢笼，脚下的大地便剧烈震颤起来。远处，传来一连串压抑的、饱含痛苦与疯狂的咆哮，声音扭曲，仿佛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生物，而是多种生命体被强行撕裂后又胡乱拼接在一起的怪诞产物。

“无尽角斗场……”恒昙低声咀嚼着被投入此地时，那个冰冷意志传递来的信息。没有规则，没有怜悯，唯有杀戮与生存。取悦那些隐藏在幕后、可能存在的“观察者”，或是强大到足以打破牢笼，否则，死亡便是唯一的终点。

正前方，那片扭曲的、冒着气泡的沼泽猛地炸开！

数头庞然大物冲了出来。它们曾经或许是一些强大的星兽或深渊生物，但此刻，形态已经彻底崩坏。它们的躯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过，骨刺穿破皮肤胡乱生长，肌肉贲张扭曲，流淌着污浊的黏液，双眼是一片混沌的血红，没有任何理智，只有最原始的吞噬与毁灭**。混沌能量如同沸腾的蒸汽般从它们体表溢出，将它们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被腐蚀的混沌巨兽……”恒昙眼神一凝。这些生物本身的力量或许并非顶尖，但那无所不在的混沌侵蚀性能量，以及彻底疯狂带来的不顾一切的攻击性，使得它们极为危险。

首战，便是群殴，对手是失去理智的狂暴者。这很“暗渊”。

最先冲到的是一头形似巨熊、却长着蝎尾的怪物，它人立而起，带着腥风的巨掌狠狠拍下，力量足以撕裂小型舰船。另一侧，一头如同多足蜈蚣与暴龙结合体的生物贴地疾驰，布满獠牙的巨口咬向恒昙的下盘。更远处，还有几头在嘶吼、喷吐着混乱能量弹。

看台？哪里有什么看台。但恒昙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无形的目光从这片界域的“上方”投注下来，冰冷、挑剔，仿佛在评估新玩具的成色。

不能硬抗。恒昙瞬间做出判断。与这些疯兽比拼力量和能量消耗是最愚蠢的。它们的疯狂就是它们的武器，但也是最大的破绽。

就在熊掌即将临体的刹那，恒昙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极小的一步，身体微侧。同时，他抬起了手，并非握拳攻击，而是五指张开，向前虚按。

嗡——

一股无形、却切实存在的力场以他手掌为中心瞬间展开。那不是坚不可摧的屏障，而是流动的、柔韧的、充满引导性的力量。秩序之力，在此刻展现的不是绝对的强权，而是精妙的“协调”与“偏转”。

疯狂拍下的熊掌接触到这力场的边缘，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像是击打在了光滑坚韧的弧面上，不由自主地向侧方滑去。恒昙的手腕以一种玄妙的频率极速微震，力场的角度和强度随之发生细微调整。

于是，那巨大的熊掌非但没有击中目标，反而被一股巧劲牵引着，以更猛烈的势头，朝着旁边正张口咬来的蜈蚣暴龙兽的脑袋狠狠扇了过去！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蜈蚣暴龙兽吃痛的狂嚎。熊兽一击打空，还被奇异的力量带偏了重心，一个趔趄。蜈蚣暴龙兽无故遭此重击，凶性彻底爆发，扭头就朝着罪魁祸首——那只打疼它的熊掌咬去！

混乱，就此升级。

恒昙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几头巨兽狂暴的攻击缝隙中穿梭。他的移动范围极小，往往间不容发地避开致命的撕咬和爪击，每一次抬手、每一次侧身，都会引动那无形的秩序力场。

他仿佛一个置身于风暴中心的引导者。蝎尾毒刺袭来，力场微微一颤，毒刺擦着他的衣角掠过，深深扎入另一头试图扑上来的狼形怪兽的眼窝；混沌能量弹喷吐而至，力场如同水波般荡漾，能量弹被略微改变轨迹，撞在一起，引发剧烈的爆炸，将附近两头巨兽炸得嘶吼倒退。

他没有主动发出一记攻击，全程都在闪避、格挡、引导。他将秩序之力运用得如同最高明的弈棋手，以最小的自身消耗为代价，精心布置着场上的局势，巧妙地将巨兽们的疯狂攻击引向彼此。

力场时而坚韧，偏转巨力；时而粘稠，迟滞动作；时而光滑，引导能量。他对力量的控制精细入微，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艺术表演。

看台上，那些无形的目光中，些许漫不经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和玩味。这种战斗方式，在崇尚绝对力量与血腥碾压的暗渊界域，并不多见。高效，冷酷，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优雅。

场中，巨兽们早已伤痕累累，它们大部分的伤害都来自“自己人”的误击。混沌能量腐蚀着它们的理智，也让它们无法分辨真正的敌人，只会对最近的痛苦来源发动攻击。

终于，只剩下最初那头熊兽和蜈蚣暴龙兽还在相互撕咬，它们的力量也消耗殆尽，动作变得迟缓而无力。

直到这时，一直处于守势的恒昙，眼中才掠过一丝寒芒。

时机已到。

他身形一晃，第一次主动脱离了相对安全的区域，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两只纠缠在一起的巨兽。秩序力场瞬间收束，凝聚于他的指尖，化作一抹极度凝练、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光。

他没有选择坚硬的头颅或厚实的背甲，而是精准地找到了熊兽腋下一处被同伴撕裂、正在汩汩冒血的伤口。凝聚秩序之力的指尖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悄无声息地刺入，然后轻轻一搅！

秩序之力侵入体内，与混乱的混沌能量发生剧烈的冲突。熊兽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眼中的血红迅速黯淡下去，轰然倒地。

另一边的蜈蚣暴龙兽还没反应过来，恒昙已然借力翻身，落在其颈后。同样的一指，点入了它颈部骨骼的一道裂缝之中。

秩序之力精准地破坏了其最后的生机。

喧嚣的角斗场中央，瞬间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恒昙微微喘息的身影，独立于几具迅速开始被大地腐蚀吞噬的巨大尸骸之间。他身上的衣物破损更甚，但体表光洁，竟几乎没有沾染上多少血污和秽物。

他以最小的消耗，近乎完美地赢下了这场残酷的开幕战。

他缓缓站直身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那片扭曲翻滚的“天空”，望向那些不可见的观察者。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胜利的狂喜，也没有对杀戮的厌恶，只有一种深沉的冷静，以及在那冷静之下，逐渐成型的、对这片界域“规则”的初步理解。

力量是基础，但绝非蛮力。生存需要杀戮，但智慧能让杀戮更有效率。混沌渴望吞噬秩序，但秩序亦可引导混沌自噬。

这，或许就是暗渊的“平衡”？

在某个无法描述的维度，一双仿佛由最纯粹暗影构成的眼眸，正倒映着角斗场中的情景。眼眸的主人，太执，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有趣的苗子……秩序的味道……却用着近乎‘混沌’的手段求生。”低语声在虚无中回荡，“继续挣扎吧，让吾看看，你能在这血戮场中，将这份‘平衡’，诠释到何种地步……”

新的闸门，在角斗场另一端缓缓开启，更加危险、更加狂暴的气息从中弥漫出来。

恒昙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再次摆出了起手式。他的进化，已在高压下悄然加速。

北天区，黯蚀星堡外围防线。

这里的虚空，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泽，被无尽的能量乱流、爆炸的火光、金属碎片以及弥漫的黯蚀孢子云雾所填充。巨大的星体残骸如同墓碑，漂浮在战场各处，诉说着战争的惨烈。

银河联盟的舰队组成攻击阵型，如同不屈的礁石，持续冲击着那座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喷吐着毁灭光束的黯蚀星堡。光束交错，护盾明灭，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成百上千的能量刻度消耗，以及可能的人员伤亡。

“轰——！”

一道粗大的黯蚀主炮光束狠狠撞在一艘重型巡洋舰的侧舷护盾上，护盾剧烈闪烁后彻底崩溃，光束余势未减，在舰体上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内部爆炸的火光瞬间喷涌而出，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

“左翼第三编队，巡洋舰‘坚盾号’重创退出战斗！救援艇上前！”通讯频道里充斥着沙哑的呼喊和背景里激烈的爆炸声。

“该死！这鬼东西的防御太硬了！火力点太多！”一名飞行员在频道里怒吼，他的战机刚刚惊险地避开一团粘稠的、具有腐蚀性的黯蚀孢子云。

“别抱怨！跟上大圣的突击路线！他为我们在开路！”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那是杨戬座下的一名分队长。

战场的最前沿，一道金色的身影最为耀眼！

“呔！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的身影在虚空中暴涨，法天象地施展，宛如亘古上神。他手中的神镔铁化作擎天巨柱，裹挟着沛然莫御的巨力，搅动虚空，狠狠砸向黯蚀星堡延伸出的一条巨大、如同生物触须般的炮管阵列！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那一片炮管阵列顿时扭曲、爆炸，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碎裂的生物组织和高强度合金碎片四处飞溅。

孙悟空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形闪烁间，又是无数棒影落下，将星堡表面那些不断开火的副炮和导弹井一一砸碎。他所过之处，硬生生在星堡密集的火力网中撕开了一道短暂的缺口。

联盟舰队趁此机会，猛烈集火那片区域，试图扩大战果。

然而，黯蚀星堡的可怕之处在于其惊人的恢复能力和适应性。被孙悟空砸碎的部位，肉芽疯狂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再生，甚至重新生长出的炮口，结构似乎进行了微调，对能量攻击的抗性有所提升。同时，星堡表面打开无数孔洞，潮水般的黯蚀生物——如同扭曲昆虫与战斗机结合体的‘掠食者’、体型庞大如同移动堡垒的‘吞噬者’，蜂拥而出，悍不畏死地扑向联盟舰队，尤其是试图靠近的突击部队。

战斗瞬间陷入最残酷的胶着。

联盟战士们的战机、机甲与黯蚀生物绞杀在一起。能量光束切割着甲壳和血肉，利爪和酸液同样撕裂着金属护甲。不断有战机被蜂拥而上的掠食者撕碎，有机甲被吞噬者庞大的身躯撞毁、吞噬。虚空中，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如同死亡的烟火。

突击部队被迫停滞，甚至后退，伤亡数字急剧上升。

“这样不行！消耗太大了！”舰队指挥官看着屏幕上快速跳动的损失报告，拳头紧握。

就在这时，杨戬清冷的声音传入核心通讯频道：“全军听令，稳住阵线。突击小队注意，目标：星堡表面再生节点第七区、能量汇流节点第十三区。猴子，请持续吸引正面火力。雷部众将，听我指引，蓄能‘破邪雷罡’，目标坐标已发送。”

一直开启着天眼，悬浮在旗舰前方的杨戬，早已将整个战场纳入洞察。天眼之中，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下，不仅分析着星堡的能量流动、结构弱点，甚至还在计算着那些生物单位的攻击模式和再生优先级。他看到了孙悟空猛攻之下暴露出的某些深层结构，也看到了星堡为了应对孙悟空而进行的能量调配所产生的瞬时薄弱点。

他没有选择强攻，而是如同最高明的棋手，开始进行精准的战术调度。

数支精锐突击小队立刻改变冲锋方向，不再直冲孙悟空打开的缺口——那里现在已是重兵布防的死亡陷阱——而是沿着诡异的曲线轨迹，避开主力纠缠，直扑杨戬标注出的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节点。

同时，舰队中数艘搭载着最强雷法阵列的战舰，主炮开始调整角度，强大的能量开始汇聚，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孙悟空闻言，哈哈大笑：“好！就看你的了，杨戬小哥！”他攻势更猛，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风，故意吸引着更多的炮火和精英黯蚀生物向自己靠拢。

一时间，他所在的区域成了风暴之眼，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突击小队趁此机会，成功逼近目标节点。

“就是现在！攻击！”

小队成员全力开火，精准的能量束和特制破甲弹轰击在那些蠕动的节点上。

几乎同时，杨戬冷喝：“雷部，放！”

嗡——轰！！！

数道粗大无比、纯阳至刚的破邪雷罡撕裂虚空，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被突击小队削弱并标记的节点上！

至阳雷力与黯蚀生物能量发生了剧烈的性质冲突，引发了连锁爆炸！

轰！轰轰轰！

黯蚀星堡表面，一大片区域猛地向内塌陷，发生了大规模爆炸，肉沫和碎片横飞，再生的速度明显被大幅延缓，甚至整体的能量波动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好！”

“打中了！”

频道里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战机似乎出现了。

然而，就在联盟部队试图再次组织突击时，那座黯蚀星堡仿佛被彻底激怒，整个堡垒剧烈震动，表面裂开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孔洞，内部是深邃无比的黑暗，一股令人心悸的吸力骤然产生，同时，一道无法形容的、混合了精神冲击和物质毁灭能量的暗红色光束，开始在其中酝酿！

“行星级主炮！后撤！全体紧急规避！”杨戬瞳孔一缩，厉声警告。

刚刚取得的微小优势，在敌人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又变得岌岌可危。战争的天平，再次摇晃起来。

突击被迫中止，舰队艰难地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并试图规避那即将到来的毁灭一击。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场突袭，再次证明了北狩战场的持久与残酷。每一次前进都步履维艰，每一次胜利都需要付出鲜血的代价。希望与绝望，在这片冰冷的虚空中反复交织，磨砺着每一位战士的神经与意志。

而在遥远的大后方，那些正在恢复和成长的人们，他们的牵挂与渴望，也通过无形的纽带，与这片铁与血的战场紧紧相连。时间在流逝，力量在积蓄，无论是前线的英雄，还是后方的希望，都在为那未知的最终决战，付出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