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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烬禅河问道录 第12章 乾麒的抉择

作者:林下悠闲的猪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2-15 23:51:21

基地深处的人造日光,温顺地流淌在生活区的廊道与门楣之上,模拟着旧地球时代某个恒久宁静的黄昏。空气里悬浮着轻柔的净化气流,携着草木特有的清芬——那是生命循环系统在忠实运作的证明。然而,在这份精心营造的平和之下,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张力,如同地壳深处奔涌的岩浆,正压抑地冲撞着每一寸空间,每一颗紧悬的心。

乾麒的脚步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清晰得如同某种倒数的节拍。他推开那扇熟悉的合金门,属于家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里混合着婴儿柔和的奶香、厨房里残留的食物暖意,以及一种更深沉、更难以名状的忧虑。他的目光首先寻到了妻子心蕊。她坐在靠窗的软椅上,怀中是他们幼小的孩子。她正低头,脸颊轻轻贴着婴儿细软的胎发,阳光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轮廓,也映照出她眼中那片无法驱散的、深沉的阴翳。

“回来了?”她抬起头,声音刻意放得轻缓,仿佛怕惊扰了怀中的安眠。可乾麒看得分明,那强作的平静下,是紧绷的弦,是汹涌的海。

“嗯。”乾麒走近,喉咙有些发紧。他俯身,宽厚的手掌先轻轻抚过孩子温热的小脸,那肌肤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生命初绽的脆弱。然后,他的手才带着千钧的重量,落在心蕊单薄的肩头。隔着衣料,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妻子身体细微的、无法自抑的轻颤,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光。

“前线…很糟吗?”心蕊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目光紧紧锁住他,像是要从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榨取出最残酷的真相。

乾麒沉默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避开她过于锐利的视线,转而凝视着孩子安详的睡颜,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锚点。“北狩星域的空间结构…崩溃在加速。‘吞界’的污染潮汐,比预估的提前了整整三个月。”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被他艰难地钉入这温暖的空间,“银河需要所有能调动的‘星锚’血脉…立刻构筑防线。我必须去。”

“必须去”三个字,如同冰冷的判决,狠狠砸在心蕊的心口。她抱着孩子的手臂猛地收紧,婴儿在梦中不适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心蕊立刻松开些,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再抬头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已蒙上了一层水光,但被她死死地锁在眼眶内,倔强地不肯坠落。“多久?”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乾麒伸出手,不是去擦那将落未落的泪,而是用指腹,极其缓慢、极其珍惜地描摹着她微凉的脸颊轮廓,仿佛要将这触感刻入骨髓。“不知道。”他坦诚得近乎残忍,声音低沉如暮鼓,“也许…会很久。心蕊,我…”

“别说!”心蕊骤然打断他,猛地抓住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力气大得指节泛白。她把脸深深埋进他宽厚的掌心,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从指缝间破碎地溢出。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地浸润了他掌心的纹路,那温度灼得乾麒心脏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弯下腰,将她和孩子一同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无声的崩溃在自己胸膛前震荡。他无言,只是更用力地收紧手臂,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将这短暂的相拥铸成永恒。空气里只剩下心蕊压抑的啜泣和孩子偶尔发出的无意识梦呓。

门被无声地推开。高佳佳——曾经的广寒仙子,如今的天后,乾麒的母亲——静静地站在那里。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只在她沉静如深潭的眼底刻下了无法磨灭的沧桑与洞悉世事的智慧。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雅长裙,周身萦绕着一种近乎神性的清冷光华,然而此刻,这光华也黯淡了几分,被浓郁的担忧和深沉的母爱所浸染。她的目光掠过相拥的儿子儿媳,最终定格在儿子刚毅却难掩疲惫的侧脸上。

“大儿子。”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抚平了空气中激荡的悲声。

乾麒身体微震,缓缓松开怀抱,对上母亲那双仿佛能看透时空、蕴含无尽星辰的眼眸。“好老妈。”他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依恋。

高佳佳步履从容地走近,每一步都带着沉淀了万载岁月的雍容与稳定。她先对心蕊投去一个安抚的、理解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心蕊剧烈起伏的肩膀渐渐平息。然后,她才转向乾麒,抬起手。那手保养得极好,莹白如玉,指尖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轻轻落在乾麒的脸颊上。这个动作无比自然,却又充满了跨越漫长时光的厚重情感。

“我的大宝贝,”她的指尖在他眉宇间那道因常年征战和思虑而刻下的浅痕上停留,声音轻得像叹息,“又要去搏命了。”她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宇宙的尽头,那里有星河的诞生与寂灭,有对他此去凶险的清晰预见,更有一种被神性外壳强行包裹、却依然无法彻底压抑的属于母亲的撕心裂肺的疼。

乾麒喉头哽咽了一下。在母亲面前,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个在月桂树下追逐玉兔的懵懂稚子。他闭上眼,感受着母亲指尖那微凉的抚慰,像在汲取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妈,爸还在看着,我义不容辞。”他睁开眼,眼神已重新变得坚定,“身后是家园,是银河,是亿万生灵。”

“我知道。”高佳佳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惊涛骇浪被强行冻结的痕迹。她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儿子脸颊的温度。“当年你父亲带你们出征时,我也是这般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星门之外。”她的话语平淡,却像一把无形的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天庭的云海,人间的烽烟…这宿命,流转不休。”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模拟出来的、虚假却宁静的星空,眼神悠远而空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刻意压抑却依然显得兴奋急促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童音。

“快点快点!乾叔叔回来啦!”

“我的弹弓呢?我的弹弓放哪了?”

“嘘——!小声点!别吵醒小宝宝!”

伴随着这些充满活力的低语,四个小小的身影如同旋风般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扎着冲天鬏、穿着火红运动服的男孩,脸蛋红扑扑,眼神亮得惊人,正是哪吒。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跑得太急,小胸脯一起一伏。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皮肤微黑、敦实憨厚的男孩,悟净,他显得有些紧张,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第三个男孩面容俊秀得过分,一头银发格外醒目,眼神带着点小傲娇和小忐忑,正是小白龙敖烈。最后进来的是一条毛色油亮、眼神机灵的小黑狗,它动作轻盈矫健,嘴里还叼着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儿,自然是哮天犬。

“乾叔叔!”四道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和毫不掩饰的亲近。他们像四颗小炮弹,目标明确地冲向乾麒,瞬间将他围在了中间。

乾麒脸上的凝重瞬间被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冲淡。他蹲下身,让自己能与孩子们平视。“小捣蛋鬼们,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老师的话?”他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哪吒的冲天鬏,又捏了捏沙僧敦厚的脸蛋。

“当然有!”哪吒挺起小胸脯,一脸“我是最棒”的表情,但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里,似乎飞快地掠过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我…我今天帮食堂的阿姨搬了好多菜篮子!”沙僧憨憨地汇报,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哼,”敖烈小下巴一扬,银发在灯光下闪着微光,“我…我学会了新的控制水流的咒语!虽然…只有一点点。”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微小的距离,耳根却悄悄红了。

“汪!汪汪!”哮天犬放下嘴里的东西,围着乾麒的腿兴奋地打转,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乾麒的目光落在被哮天犬放下的东西上——那是一个用彩色硬纸歪歪扭扭折成的小盒子,上面还画着拙劣的星星和飞船图案。他心头一动,一种柔软而酸涩的情绪弥漫开来。他伸手拿起盒子,看向围在身边的小家伙们:“这是…给我的?”

四个小脑袋立刻点得像小鸡啄米。

哪吒率先把一直攥在拳头里的东西塞到乾麒手里。那是一块温润的、仿佛带着火焰纹路的赤色小石头,表面被打磨得很光滑,系着一根简单的红绳。“这是‘火尖石’!”他大声宣布,小脸严肃,“很厉害的!带着它,什么妖魔鬼怪的寒气都近不了你的身!我…我在训练场后面的火山岩堆里找了三天才找到最好看的这块!”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某个威风凛凛、无所畏惧的身影的语气,但眼底深处,一丝对“妖魔鬼怪”本能的、属于孩童的畏惧,还是泄露了出来。

沙僧则递过来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一股诱人的甜香隐隐透出。“乾叔叔,这是…这是我自己做的‘金刚大力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用最好的面粉、蜂蜜,还有太上老君爷爷药圃里最甜的糖霜果做的!吃了力气会变大!你…你饿的时候吃!”他眼神里充满了朴素的期待,仿佛这小小的点心真能赋予人拔山扛鼎的神力。

敖烈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从自己贴身的小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片东西。那东西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虹光,质地坚硬,边缘带着天然的波浪弧度,赫然是一片小巧玲珑的、真正的龙鳞!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蕴含着纯净的水系灵力,光华流转。“给…给你。”敖烈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别扭,耳根红得更厉害了,“这是…是我蜕下来的…最硬的一片。带着它…水里的坏东西就不敢欺负你了。”他别开脸,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乾麒,观察他的反应。这份礼物太珍贵了,带着龙族血脉的烙印。

最后,哮天犬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乾麒的手,示意他看那个彩纸盒子。乾麒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磨损得发亮、带着岁月痕迹的犬牙,用一根坚韧的皮绳穿着。“呜…”哮天犬低低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乾麒的腿,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和依恋。这枚脱落的乳牙,是它最锋利的武器,也是它最纯粹的守护之心。

乾麒看着掌心这几件小小的“护身符”——温暖的石头、香甜的点心、流光溢彩的龙鳞、承载忠诚的犬牙。它们如此稚拙,却又如此沉重,承载着孩子们懵懂世界里最真挚、最毫无保留的关切和守护。一股强烈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将孩子们一个个用力地、紧紧地搂进怀里,声音低沉而郑重:“谢谢你们!乾叔叔保证,一定会好好带着它们,平平安安地回来!它们就是我的‘秘密武器’!”

孩子们被他搂得紧紧的,小脸上都露出了满足和依恋的笑容。哪吒甚至趁机把眼泪蹭在了乾麒的肩膀上。只有乾麒自己知道,这几个小小的“护身符”,此刻在他手中重逾千钧,是必须用生命去扞卫的珍宝。

短暂的温馨被门外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一股清冽淡雅的丹香悄然弥漫开来,瞬间抚平了空气中残余的焦躁。一位身着古朴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矍铄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手持一柄白玉拂尘,眼神深邃平和,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的玄奥,正是太上老君。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源于亘古的智慧与力量,却让整个空间都自然而然地安静、沉淀下来。

“师爷!”乾麒立刻松开孩子们,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弟子礼。

太上老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在乾麒脸上停留片刻,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缓步走入,拂尘轻摆,目光最终落在心蕊怀中的婴儿和高佳佳身上。

“乾麒。”老君的声音平和温润,如同山涧清泉,“此去凶险,天机混沌。然,星锚之责,关乎此方宇宙存续之根基,不可不行。”

“弟子明白。”乾麒沉声应道。

老君的目光转向心蕊和高佳佳,眼神中带着长者特有的安抚与承诺的份量:“家中之事,尽可安心。老道这把老骨头,尚能在此界中,护得一方清宁。”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绝对力量根基的笃定。他看向高佳佳:“天后与心蕊,亦非寻常。家园壁垒,当固若金汤。”

高佳佳对上老君的目光,微微颔首。她周身那股属于天后的、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瞬间升腾起来,如同月华骤然清冷,将那属于母亲的脆弱彻底冰封在眼底最深处。“老君放心。”她的声音恢复了属于天后的清越与稳定,带着金石之音,“太阴虽倾,心火不灭。此间家园,有我高佳佳在,纵使星河倒灌,亦寸土不让!”

心蕊抱着孩子,也站直了身体。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韧。她看向乾麒,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乾麒,你放心去。家里有我,有母亲,有老君师爷。我会带好我们的孩子,等他父亲回来,告诉他,他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她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在瞬间完成了某种淬炼与蜕变。怀中的婴儿仿佛感应到了母亲的坚强,停止了扭动,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

乾麒的目光在妻子、母亲、师爷和孩子们的脸上一一掠过。心蕊眼中的决绝,母亲身上重新凝聚的天后威仪,老君师爷那如山岳般沉静的守护承诺,孩子们懵懂却充满信任的眼神…这一切,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注入他有些疲惫的胸膛,将那离别的撕裂感稍稍缝合。

他走到心蕊面前,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俯身,在妻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珍重、带着无尽眷恋与承诺的吻。那吻的温度,仿佛要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接着,他转向母亲高佳佳。母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万年的相依,生死的别离,无言的担忧,以及血脉深处最原始、最强大的羁绊。乾麒屈膝,单膝点地,如同骑士向君主宣誓效忠,又像儿子向母亲做最后的叩拜。他执起母亲冰凉的手,同样在母亲的手背上印下一个沉甸甸的吻。

“好老妈,保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五个字。

高佳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反手紧紧握住儿子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她微微仰起头,不让眼中的水光坠落,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嗯。”

乾麒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孩子们。哪吒努力挺直腰板,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沙僧用力点头,像是在保证会听话;敖烈别着脸,但小拳头也攥着;哮天犬则蹲坐在他脚边,仰着头,忠诚地注视着他。乾麒揉了揉每个孩子的头,然后猛地转身,再无半分犹豫与停留,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那背影挺拔如松,步伐坚定如山,每一步都踏碎了身后无声蔓延的悲伤与不舍,只留下一个肩负星海、一往无前的战士轮廓。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滑上,隔绝了门内所有牵挂的目光。

基地最顶层的星港平台,空旷得令人心悸。巨大的穹顶由透明的能量力场构成,将外面冰冷死寂的宇宙真空隔绝开来,却又将那片无垠的黑暗和闪烁的、遥远而冷漠的星辰,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凛冽的寒意,并非来自物理的温度,而是源于那浩瀚虚空本身的寂灭本质,无声地渗透进来。

乾麒独自一人,站在平台边缘。他面前,停泊着一艘造型奇特的星舰。它通体呈现一种深邃内敛的银灰色,线条流畅至极,没有多余的棱角和炮管,形态竟酷似一片修长、优雅、两头微微上翘的柳叶。在舰体周围,一层薄薄的、如同水银般流淌的幽蓝色光晕静静浮动,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能量波动。舰体表面并非光滑的金属,而是覆盖着无数细密、繁复、充满生命律动感的天然木质纹理,仿佛这艘船是从一棵生长在星辰之间的神树上摘下的叶片。这正是乾麒的座驾,以远古神木之心为核心锻造的传奇星舰——“一叶银河”。此刻,它像一头沉睡在宇宙摇篮中的优雅巨兽,等待着唤醒它的骑手。

乾麒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流淌着幽蓝光晕的舰体。一股温润而磅礴的生命气息,带着远古森林的清新与星尘的微凉,瞬间沿着指尖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与他体内流淌的“星锚”血脉产生了奇妙的共鸣。舰体上那些木质纹理仿佛活了过来,微微亮起,如同叶脉在呼吸。一道柔和的光梯无声地从舰体下方延伸而出,落在他脚边。

他踏上光梯,脚步沉稳。光梯在他身后无声缩回,舰体上开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流淌着光华的入口。乾麒最后回望了一眼。透过巨大的穹顶力场,他能看到下方基地生活区那一片温暖的灯火,如同黑暗汪洋中一座孤独而倔强的灯塔。他知道,在那片灯火中,有他刚刚告别的挚爱亲人。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合金和空间,看到了心蕊抱着孩子站在窗边的剪影,看到了母亲高佳佳凭栏远眺时紧握的拳头和挺直的脊背。那灯火,那剪影,是他灵魂深处最深的烙印,也是他即将投身黑暗、直面“吞界”的最大动力与最沉重的负担。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带着星港特有的金属和能量的味道。然后,他毅然转身,身影没入“一叶银河”那流淌着幽蓝光华的入口之中。入口无声闭合,舰体表面流淌的光晕骤然明亮了几分,那些木质纹理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散发出更加盎然的生机。

嗡——

一声低沉悠扬、仿佛古琴拨动琴弦般的嗡鸣响彻星港。这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撼动人的心神。随着嗡鸣,“一叶银河”舰体周围那层幽蓝色的光晕猛地向内收缩,凝聚在舰首一点,随即骤然爆发!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狂暴喷射的尾焰。只有一道纯净到极致、仿佛由无数星辰尘埃汇聚而成的璀璨银色光流,从舰尾无声无息地喷薄而出。那光流凝练如水银,却又缥缈如星河,瞬间照亮了冰冷的星港平台和穹顶外无尽的黑暗虚空。

在这无声的磅礴推力下,“一叶银河”这枚巨大的“柳叶”动了。它优雅而迅捷地滑出泊位,轻盈地调整方向,舰首对准了穹顶之外那片深邃、未知、危机四伏的黑暗星域——北狩前线所在的方位。舰体流畅地加速,化作一道在真空中无声疾驰的银色流光,瞬间便抵达了穹顶力场的边缘。

没有丝毫停顿,舰体表面的木质纹理光芒大盛,与穹顶力场接触的瞬间,力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柔和的涟漪。“一叶银河”便如一枚柳叶轻轻划过水面,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冰冷、死寂、星光稀疏的宇宙真空。它没有开启任何炫目的跃迁光门,只是持续加速,舰尾那道璀璨的银色光流在绝对黑暗的背景中,拖曳出一条笔直、耀眼、仿佛能刺破永恒黑暗的星辰轨迹,朝着北方那片代表着毁灭与新生的未知星海,孤独而坚定地疾驰而去。那速度越来越快,银色的流光最终化为视野尽头一颗疾速远去的寒星,闪烁了一下,便彻底融入了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冷而浩瀚的星海背景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星港平台上,那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声音和温度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寂静。

基地生活区的观景平台上,巨大的落地舷窗如同镶嵌在墙壁上的一幅巨大而冰冷的宇宙画卷。心蕊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静静地站在窗前。她的脸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在窗外星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光。她微微仰着头,目光执着地追随着“一叶银河”消失的那个方向,那片黑暗的、只有几点微弱星光闪烁的虚空。她的眼神空洞了一瞬,仿佛灵魂也随之被那远去的流光带走了一部分。但随即,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韧的光芒从她眼底深处燃起。她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怀中婴儿温热柔软的小脸,孩子无意识地伸出小手,抓住了她垂落的一缕发丝。心蕊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却无比坚定的弧度。那弧度里,有痛楚,有思念,更有一种破茧而生的、守护的力量。

在她身旁一步之遥,高佳佳身姿笔挺如孤峰雪松。她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节清晰可见。那双曾经映照过天庭浮华、也凝视过人间沧桑的美丽眼眸,此刻如同寒潭深渊,死死地锁定着北方那片吞噬了她儿子身影的、黑暗无垠的星域。天后威严的华光在她周身无声流转,清冷如月,凛冽如霜,将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死死冰封。然而,那紧抿的唇线,那绷紧的下颌,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无一不在泄露着这位母亲内心深处那足以焚毁星河的、无声的咆哮与最深的牵挂。她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亿万光年的阻隔,直达那血与火交织的战场,牢牢锁住她唯一的骨血。

在观景平台下方不远处的一个相对僻静的廊道拐角,四颗小脑袋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密谋的圆圈。明亮的廊灯将他们小小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有些变形。

哪吒脸上的兴奋和孩童的懵懂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稚嫩脸庞极不相符的、近乎冷酷的凝重和锐利。他小小的眉头紧紧锁着,眼中仿佛有微弱的、跳跃的金红色火星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竟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决断,如同金铁交鸣:“看到了吗?乾叔叔的船往‘寂灭回廊’的方向去了!那里空间乱流最猛,‘吞界’的臭气也最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个用红绳系着的、仿佛只是普通玩具的乾坤圈模型。

沙僧用力地点着大脑袋,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嗯!俺…俺记下了!回廊附近有好多好多破碎的星尘带,像…像流沙河一样!很危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仿佛在积蓄力量。

敖烈银色的短发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他撇了撇嘴,努力想维持平时的小傲娇,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急切:“哼,不就是空间乱流和混沌污染吗?有什么了不起!我…我感应到乾叔叔身上带着我的鳞片了!只要他靠近大的水源或者星尘云团,我肯定能…能帮上点忙!”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里却泄露出一丝不确定。

“呜…汪汪!”哮天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用爪子焦急地刨了刨光洁的地面,乌黑的眼睛里充满了人性化的忧虑和忠诚。

哪吒猛地抬起头,那双骤然变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扫过三个同伴(包括哮天犬),里面跳动的火星似乎更清晰了一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领袖气息:“光担心没用!按我们之前偷偷商量的‘秘密计划’第一步来!沙师弟,你力气最大,负责去老君爷爷的丹房‘借’…呃,是‘拿’!拿那些标注‘固元’‘凝神’的丹药!记住,要蓝色和白色瓶子的!越多越好!敖烈,你水性…不,你御水感应最强,去基地生态循环系统的核心水处理区,想办法凝聚出最纯净的‘一元重水’精华!不用多,三滴就够!哮天,你鼻子最灵,跟我去资料库!我们要把关于‘寂灭回廊’和最近‘吞界’污染波动的所有监控记录、扫描数据,全部‘借’出来!一丝一毫都不能漏掉!”

他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清晰指令性和令人信服的魄力。沙僧和敖烈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就连哮天犬也竖起了耳朵,眼神变得专注。这一刻,他们身上那层孩童的懵懂外衣仿佛被无形的手撕开了一角,露出了其下潜藏已久的、属于天庭神将的锐利锋芒和默契。那份密谋的严肃和眼底燃烧的、与年龄不符的炽热决心,形成了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漩涡,在他们小小的身影周围无声地涌动。

“行动!”哪吒小手一挥,如同发号施令的将军。四个小小的身影瞬间散开,如同融入阴影的精灵,朝着不同的方向快速而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消失在廊道错综复杂的拐角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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