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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台左侧的小路比想象中陡峭，石阶几乎是嵌在岩壁里的，每级台阶的边缘都被磨得圆润，显然走的人不少。林羽扶着岩壁往下走，指尖能摸到石头上细密的凹痕，是历代守诺者扶握时留下的，凹痕里积着些潮湿的泥土，混着星精土的粉末，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影紧跟在后面，怀里的拓荒偶用布带绑在背上，陶偶冰珠眼睛里的陶罐影子愈发清晰，罐身上的纹路甚至能看清是三圈弦纹——陈村烧制的储水罐都有这样的标记。他突然指着台阶上的一道划痕：“这是陶片划的！”
林羽低头看，划痕确实是陶片的边缘留下的，弧度与石坑旁捡到的陶罐碎片吻合。他用手指顺着划痕往下摸，发现尽头有个极小的陶管残片，残片内侧刻着个“陈”字，笔画里还粘着点湿润的苔藓，“是刚掉下来没多久，”他判断道，“未来的我们走得很急，连陶片掉了都没发现。”
周伯走在最后，手里拄着根捡来的木棍，木棍敲打台阶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像在与远处的水流声应和。“陈村的守诺者擅长‘以陶代石’，”老人望着谷底的雾气，“他们烧的陶管比石头还结实，能在水里泡百年不腐，这台阶上的陶痕，是他们在标记陶管的走向。”
往下走了约莫百十级台阶，雾气渐渐变浓，空气里弥漫着股湿润的陶土气息。影突然打了个喷嚏，指着前方：“有烟味！”
林羽也闻到了，是草木灰混着陶土的味道，像陈村烧陶窑时的气息。他加快脚步，转过一道弯，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开——谷底有片开阔的平地，平地上立着座残破的陶窑，窑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窑边散落着些刚出窑的陶管，管身上的兰花纹与拓荒偶身上的一模一样。
“是‘守诺窑’！”影兴奋地跑过去，拿起一根陶管，管尾的内壁刻着个极小的“陈”字，“守诺册上画过，陈村的守诺者在这里烧制引水陶管，专供墨源主脉使用。”
周伯走到窑边，用手摸了摸窑壁，温度还带着余温：“刚烧完没多久，”他捡起一块窑边的陶土，土色偏红，与陈村陶窑的黏土完全相同，“看来未来的你们不仅来过，还新烧了陶管，是在修补旧渠。”
林羽的目光落在陶窑旁的石台上，台上摆着尊石龙雕像，龙首高昂，嘴里衔着的珠子映着星图，陈村对应的那颗星正被雾气遮挡，若隐若现。龙身的鳞片是用陶片拼贴的，片上的弦纹与陶管的纹路一致，其中一片陶鳞松动了，露出后面的暗格。
“是‘陶鳞锁’，”他想起守诺册上的记载，“陈村的守诺者用陶片做机关，只有对应的钥匙能打开。”他取出陈村的钥匙，钥匙柄端的陶罐图案在靠近陶鳞时突然亮起，与鳞上的弦纹产生共鸣，陶鳞自动弹开，露出暗格里的半块玉佩。
这半块玉佩雕成陶罐的形状，与前三块合在一起，组成个不规则的四边形，缺口正好能容纳剩下的三块玉佩。“还差三块就齐了，”影把玉佩拼好，“等七块合在一起，会不会变成守诺令的样子？”
周伯将玉佩收好，指着石龙脚下的陶管阵：“你看这些陶管，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是在指引第四闸的位置。”陶管的末端都连着地下，隐约能听见水流声，“下面是条陶管铺成的暗渠，得顺着陶管走。”
林羽拿起一根陶管，管身刻着细密的导水符，符纹的尽头标着个“四”字，“是第四闸的标记，”他往陶管里看，里面很干净，显然刚被清理过，管壁上还沾着银渠虫的黏液，“银渠虫也帮着清过管。”
影抱着拓荒偶钻进陶管，陶偶的冰珠眼睛突然对着管底亮了亮，管底的陶土上印着个清晰的脚印，是陈村钥匙的形状，“是钥匙印！”他回头喊，“得把钥匙放在脚印上！”
林羽将陈村钥匙放在脚印里，钥匙刚落下，陶管就发出“嗡”的一声，管身的导水符全部亮起，像条发光的隧道。地下传来“哗啦”的水声，陶管阵突然转动起来，露出下面的入口，入口处的石壁上刻着个巨大的陶管图案，与守诺册上的暗渠图完全吻合。
“是第四闸的入口！”周伯看着转动的陶管，“这些陶管是‘转闸’，只有钥匙能激活，看来陈村的守诺者把机关术和制陶术结合到了极致。”
走进入口，是条用陶管铺成的暗渠，管与管之间用糯米灰浆密封，严丝合缝，与矿洞的防渗水工艺如出一辙。暗渠两侧的陶壁上刻满了制陶的图案：和泥、拉坯、上釉、烧制……每幅图的角落都刻着个“陈”字，笔画里嵌着星精土的粉末。
走到暗渠中段，影突然停下来，指着陶壁上的一处刻痕：“这是吴村的纺车！”刻痕是幅简笔画，纺车的轮轴上缠着线，线头延伸到暗渠深处，“守诺册上说，吴村的守诺者擅长‘以线为引’，这线头肯定是在指第五闸！”
林羽凑近看，纺车图案的轮轴里卡着根细丝线，线的颜色是淡青色，与吴村织的麻布颜色相同。他用手指捻了捻，丝线很结实，弹性也很好，显然是新纺的，“是吴村的‘韧丝’，”他想起守诺册上的描述，“这种丝线浸过墨魂草的汁液，能防腐耐磨，是守诺者做机关线的专用材料。”
周伯顺着丝线往暗渠深处看，丝线的尽头隐没在黑暗中，“看来第五闸离得不远了，”老人从背包里取出陈村钥匙，钥匙柄端的陶罐图案多了道金边，与前四把钥匙的印记连成一线，“五把钥匙归位，星图上的连线已经能看出轮廓了，像把张开的伞，护住整个墨源主脉。”
暗渠尽头的闸室比前三处更精巧，石室的墙壁都是用陶砖砌成的，砖缝里嵌着星精土，在矿灯光下闪闪发亮。中央的石台上，石龙雕像的龙爪里握着架陶制纺车，纺车上缠着的丝线与暗渠里的韧丝连成一体，线头系在龙嘴里的珠子上，珠子里的星图上，吴村对应的那颗星正闪烁着淡青的光。
影刚踏进闸室，拓荒偶的冰珠眼睛里的陶罐影子就变成了纺车的形状，轮轴上的缠绳纹路与吴村钥匙的图案完全一致。“是吴村的‘纺影’！”他指着纺车，“守诺册里说，吴村的钥匙能让断丝重连！”
林羽取出吴村的钥匙，钥匙还没靠近纺车，就发出“嗡”的一声，柄端的纺车图案亮起淡青的光，纺车上的韧丝突然绷紧，顺着丝线的方向往钥匙上缠，像在认主。“是‘丝引’，”他将钥匙放在纺车的轮轴旁，“只有对应的钥匙能让丝线归位。”
钥匙刚接触轮轴，纺车就自动转动起来，韧丝在轮轴上缠绕成线团，线团越转越大，最后竟在石台上拼出个钥匙的形状。影照着形状转动轮轴，纺车突然“咔”的一声，从底座里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半块玉佩，雕成纺车的形状，与前四块合在一起，组成个更完整的图形。
“还差两块，”周伯将玉佩拼好，“吴村的‘纺魂佩’归位，星图上的连线又清晰了些，你看这走向，正好罩住七村的范围，像位守诺者张开双臂在守护。”
林羽拔出陈村钥匙，钥匙上的金边与吴村钥匙的印记产生共鸣，两把钥匙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陶壁上投下纺车与陶罐的影子，影子重叠的地方，浮现出守诺册上的暗渠总图，图上的第五闸标记旁，标着行小字：“丝连五闸，纺车为记，向六闸，寻织影。”
“是郑村的标记！”影想起郑村以织布闻名，钥匙柄上刻着织梭的图案，“守诺册上说，郑村的守诺者能用丝线在布上织出地图。”
暗渠的出口在闸室的右侧，是道用韧丝控制的石门，丝线上的导水符在钥匙的光芒下闪闪发亮。林羽拉动丝线，石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壁上挂着些残破的麻布，布上的织纹与郑村的家织布相同，其中一块布上还绣着个“郑”字，针脚细密，是郑村绣娘的手法。
“郑村的守诺者来过，”周伯捡起一块麻布，布角的磨损处沾着银渠虫的壳，“这壳的颜色比刘村的深，比陈村的浅，说明是在他们之后来的。”
林羽将陈村钥匙放回铁盒，五把钥匙的金边在盒中组成个不规则的五角形，像朵半开的花。他想起刚出发时，铁盒还是空的，如今已被半满的钥匙填满，就像守诺册上的空白页，正被他们的脚印一点点填满。
影抱着拓荒偶往通道里走，陶偶冰珠眼睛里的纺车影子慢慢变成了织梭的形状，梭子上的丝线纹路与通道壁上的麻布完全一致。“未来的我肯定在织影那里等着，”他回头冲林羽笑，“你看这梭子，都快从冰珠里跳出来了。”
林羽跟在后面，手里的守诺册轻轻翻动，新的批注正在浮现：“四闸开，陶管通，丝为引，织为路，向六闸，步步慎。”他摸着纸页上的字迹，突然觉得这些文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无数守诺者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提醒他们前路虽难，却从未孤单。
通道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只有钥匙的光芒和银渠虫的荧光在照亮前路。林羽知道，离三百章还有很长的路，离七闸全开还有两把钥匙要找，但每多一把钥匙，每多一块玉佩，就离真相更近一分。那些藏在陶管里的指引、丝线中的方向、银渠虫的陪伴，都在诉说着一个简单的道理：守诺不是一个人的征途，是七村人用智慧和默契铺就的长卷，而他们，只是其中执笔的一段。
前方的黑暗中，隐约传来织布机的“咔嗒”声，像在为他们的脚步伴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