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缺钱,她的工资并不算很少。是因为原生家庭把她拖入绝境的。
她背负的也从来不是某一笔具体的债务,而是一个家庭的吸血和日复一日的精神压榨。
她哥的房贷要还,她父母的开销要管,连侄子的奶粉钱都要从她工资里抠,仿佛她生来就是家里的提款机,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
所以她才需要一个带着清醒边界的助推。林墨的出现,恰好成了那个敢于撕破温情面纱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为了在魔都站稳脚跟,早把棱角磨成了圆石,可那份藏在骨子里的自尊,却始终没被生活碾碎。
否则也不会在被林墨戳破用身体换钱的心思时,羞愤得脸颊发烫,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更不会在最后关头,选择用十年合约来“偿还”,而非彻底赖上这个能给她庇护的男人。
而林墨借给她的哪里只是钱。那二十万是撬开枷锁的撬棍,比如借款合同上的条条框框,明确的利息、十年的工期、每月仅留三分之一的薪水。
这些都是她和那个吸血的家之间,第一次竖起的界碑。他是在逼着她做切割,也逼着她直视一个问题:你到底想为谁活?
或许连林墨自己都没察觉,看向樊胜美的眼神里,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两世为人,他见多了酒桌上趋炎附势的嘴脸,那些人捧着酒杯说尽漂亮话,转头就能为了利益背后捅刀。
可樊胜美不一样,她的虚荣和算计都摆在明面上,像在泥地里挣扎的野草,狼狈,却带着股不肯断气的韧劲。
那些在酒会上刻意端着的姿态,那些对着奢侈品橱窗投去的羡慕目光,背后藏着的不过是最朴素的渴望,想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为的是不用看谁的脸色,不用在电话里被母亲指着鼻子骂“不孝”,不用在发薪日当天就开始焦虑这个月的钱该怎么分。
林墨递出的钥匙,帮她推开了逃离的门。但能不能走出去,终究要靠她自己抬脚。
所以困住她的从来不是贫穷,是不敢为自己站一次的勇气。这么多年,她习惯了做家里的“救世主”,却忘了自己也需要被拯救。
而林墨,早已把这个世界当成了自己的生活。这些人,这些事,在他眼里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若眼睁睁看着樊胜美重蹈覆辙,在原生家庭的泥沼里越陷越深,那才真叫没意思。
……………
与此同时,樊胜美已经回到了2202。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冰箱旁那盏小小的夜灯还亮着。
暖黄的光晕刚好落在茶几上,邱莹莹给她留的那碗糖水,也早就凉透了。
她没开灯,借着那点微光摸到沙发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碗壁。
刚才在林墨那里强憋回去的眼泪,此刻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不是委屈,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清醒,带着点钝钝的疼。
换作以前,这个点她怕是早已在电话里跟母亲吵得口干舌燥,哪怕咬碎了牙,也要想办法再借一笔钱堵家里的窟窿。
可现在,她只觉得心里发沉,像压着块冰,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樊胜英那套新房,首付是她咬牙从积蓄里抠出来的,月供更是从工资里硬挤,每个月发薪日刚到账,一半就先划到家里的卡上。
可到头来,她哥一家住着宽敞的两居室,她妈还在电话里说“你最有出息,帮衬哥哥是应该的”。
自己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衣柜里最贵的裙子还是三年前买的,银行卡余额常年是四位数,偶尔还要靠信用卡周转。
以前总觉得,忍忍就过去了。等哥哥“懂事了”,等父母“心疼她了”,一切都会好的。可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就像林墨说的,他们吃准了她好拿捏,才敢一次次把担子往她身上压,像一群贪婪的藤蔓,不吸干她最后一滴血不肯罢休。
她忽然想起林墨客厅里那盏亮堂堂的吊灯,暖白的光洒在地板上,连空气都透着敞亮。想起他说:
“等你处理完所有麻烦,再说其他的”时的眼神,干净,坦荡,没有一丝暧昧的算计。
心脏猛地一缩,她真的怕。怕自己如果这点决心都做不到,以后会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没办法,关雎尔家境好,性子纯良,往那一站就是青春该有的模样,连皱眉都是干净的。
曲筱绡更不必说,生来就带着底气,活得张扬又自在,就算闯了祸,家里也有底气兜着。
她们年轻,有资本,就算偶尔任性,也有人笑着包容。而自己呢?三十岁,被家里拖得一身债,眼角的细纹藏不住,眼底的疲惫也盖不住。
比起那些鲜活的年轻姑娘,她唯一能拿出手的,或许就是这点在风雨里磋磨出来的成熟。
起码知道什么该争,什么该放,懂得见好就收,更明白机会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屏幕亮起的光映出“父亲”两个字。不用想,肯定是母亲拿父亲的手机打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