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天下 第18章 暗流汹涌

陈荣的身影如同阴霾，短暂地遮蔽了云织心头因江南之行而燃起的火光。他此刻出现在锦绣坊，绝非偶然。是巧合，还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前来？云织脚步未停，心中却已警铃大作。她知道，以陈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凭借锦绣坊的推荐远赴江南，去争取那泼天的机遇。

回到寒镇小院，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给破旧的院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云织眉宇间的凝重。她没有立刻宣布江南之行的决定，而是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院内的情形。小莲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新染的几匹秋香色布帛，孙嫂子和钱嫂子在灶间忙碌着晚饭，一切看起来平静而有序。

然而，这份平静在次日清晨便被打破了。

先是镇上的杂货铺伙计送来口信，说之前云织预定的一批上等赭石和几种特定植物染料，供货的商队在路上遇到了“意外”，短期内无法送达了。紧接着，负责去邻村收购蚕茧的钱嫂子空手而归，面带难色地说那几个熟悉的养蚕户，今年所有的生丝都被人以高出市价两成的价格提前包揽了，连零散的都不肯卖。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刚刚轻松了没几天的小院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小莲急得直跺脚，孙嫂子更是脸色发白，喃喃道：“这……这可怎么是好……”

云织站在院中，看着空了大半的原料架子，眼神冰冷。这绝不是什么巧合。断她原料，釜底抽薪，这是陈荣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报复手段。没有原料，再高超的技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仅无法完成锦绣坊现有的订单，更别提为江南之行准备新的作品了。

“云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莲仰着头，眼中充满了依赖和不安。

云织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悄然蔓延出去。她需要确认，这仅仅是商业上的打压，还是陈荣已经知道了江南之行的计划，意图将她彻底困死在此地。

她重点沟通了那些常在县城与寒镇之间往返飞行的鸟雀，将陈荣和“丰瑞祥”的影像与气息传递给它们，下达了密切监视的指令。同时，她也让几只最机灵的麻雀，飞往更远的、可能存在替代原料的山野深处探寻。

等待消息的时间里，云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小莲和两位嫂子召集到屋里，没有隐瞒，将原料被截断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推测坦然相告。

“是……是那个陈荣？”孙嫂子声音发颤，眼中恐惧更深。钱嫂子也皱紧了眉头，满是忧虑。

“是他。”云织点头，目光扫过三人，“眼下情形，大家想必都清楚了。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想办法闯过去。”

她开始分派任务：“小莲，你和我一起，清点我们手头所有还能用的原料，无论多寡，记录清楚。孙嫂子，钱嫂子，你们分头去镇上和附近村子打听，看看有没有零散的、或者之前被我们忽略的原料来源，哪怕是品相差些的，也先记下来。”

她的镇定感染了众人。小莲用力点头，立刻跑去清点。孙嫂子和钱嫂子相视一眼，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应了一声便匆匆出门。

云织自己则坐在窗前，铺开一张粗糙的草纸，拿起炭笔。原料受限，或许……是一个逼迫她跳出原有思路的契机？她不能只依赖那些容易被卡脖子的常规材料。她回忆着前世所知的、一些利用常见甚至废弃材料进行染织的古老技艺，结合这个时代可能找到的东西，以及她那独一无二的灵泉和金手指，开始构思新的可能性。

比如，常见的板栗壳、核桃青皮是否能染出沉稳的褐色？某些特定的河底淤泥是否含有独特的矿物成分？那些被鸟雀们发现的、看似无用的奇异植物，其汁液或根茎是否蕴含着未知的色彩？

就在她沉浸于思索时，派出去的鸟雀陆续传回了信息。

监视陈荣的麻雀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陈荣确实在加紧收购周边区域的特定染料原料，动作很大，几乎是不计成本。而且，它们捕捉到陈荣与手下的一次低语，提到了“绝不能让她有机会去江南”、“把她按死在这泥潭里”等只言片语。果然！他知道了！而且决心不惜代价阻止！

与此同时，前往深山探寻的麻雀们也带来了一丝希望。它们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温暖山谷中，发现了几种从未见过的、色彩斑斓的菌类，以及一种叶片会渗出紫色汁液的灌木。更重要的是，一只苍鹰在高山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疑似含有特殊矿物质的碎石！

云织的精神为之一振！危机之中，果然蕴藏着转机！陈荣能封锁常规渠道，却封锁不了这广袤的天地和她与万物沟通的能力！

傍晚，孙嫂子和钱嫂子带着有限的消息回来了，情况不容乐观，陈荣的手确实伸得很长。但云织脸上却不见沮丧，她将鸟雀们发现的几种新原料的特征描述给二人听，让她们明日开始，按照描述的重点去附近山里寻找类似的替代品。

“云姐姐，这些……真的能行吗？”小莲看着云织在草纸上画出的奇形怪状的菌类和灌木，有些不确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织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既然别人断了我们的路，那我们就自己走出一条新路来！”

她拿起一块之前试验失败、颜色灰暗的布头，指尖凝聚起一丝灵泉气息，尝试着去感知、去激活布料纤维中残留的、未被完全激发的色彩潜力。这是一个更大胆的尝试，不再仅仅优化原料，而是直接作用于成品。

然而，就在云织带领着小院众人，准备另辟蹊径，与陈荣的封锁展开一场无声较量时，那只一直在高空监视“丰瑞祥”的苍鹰，传递回了一个模糊却令人极度不安的影像——陈荣府上，今日来了几位脚步沉稳、腰间鼓囊、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陌生男子，不像商人，更不像普通家丁仆役。陈荣亲自将他们迎入密室，交谈许久。这些人的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陈荣，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