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财的悲喜人生 第134章 全面让步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赔偿的金额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财务总监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不停地找张大财：“张董，账上的流动资金快见底了！这个月的货款和工程款都快付不出了！如果再这样赔下去，公司现金流就要断了！”

张大财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出的赔付申请和财务赤字报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窗外是依旧繁华的城市，但他却感觉像坐在一艘正在漏水的破船上。

他后悔，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今日，当初何必贪那点小利，签那些断子绝孙的条款？他一直以为自己聪明，占了便宜，没想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笔债，迟到了这么多年，连本带利，凶悍地扑回来，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之前的成功，难道只是运气？

豆小芳看着董事长颓丧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她一方面加紧和律师团队评估每一笔索赔，争取在法律框架内将赔偿额降到最低（比如，争取按当时价值加合理利息补偿，而非完全按现价），另一方面，她开始秘密地筹划应对现金流危机。

她找到方俊，询问蓝天白云小区项目是否还有可以快速回笼的资金（比如一些预留的商铺、车位）。她甚至试探性地问张大财，是否考虑转让一部分其他项目的股份，或者用部分资产进行抵押短期融资。

但这些都是杯水车薪，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赔付的压力迫在眉睫。

最终，在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和激烈的内部争吵后，张大财做出了他人生中最痛苦、也是最艰难的决定：全面让步，进行赔付。

他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看着底下一个个愁云惨淡的管理层，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这么赔，公司伤筋动骨。我也心疼，比割我的肉还疼！但是，这事儿咱们错了，就得认！钱没了，可以再赚！信誉没了，就真的完了！咱们以后还得在这地面上混，还得盖房子卖房子，不能让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们是黑心奸商！”

他猛地一拍桌子，像是给自己打气：“赔！按照律师和豆助理核算出来的方案，该赔多少，赔多少！尽快跟人家达成和解，签协议，把这事了了！财务，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这窟窿给我堵上！”

命令下达后，财旺典当行开始了艰难的赔付流程。每天，都有拿到赔偿款的当户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有的人甚至对张大财的最终认错态度表示了意外和一丝认可。但流出的，都是真金白银。

公司的资金链，终于绷到了极限。

好几个原本谈好的项目因为无法及时支付前期款项而黄了；工地上的工程款一拖再拖，包工头天天堵在开发公司门口；银行的贷款利息也差点逾期……张大财焦头烂额，不得不低价抛售了部分持有的证券，甚至忍痛卖掉了自己心爱的那辆顶配奔驰S600，换了一辆普通的国产代步车。

昔日风光无限的张董事长，开始节衣缩食，亲自跑银行，求爷爷告奶奶地申请贷款周转。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窘迫和世态炎凉。那些以前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一听他要借钱，不是躲着不见，就是哭穷。

在这个过程中，豆小芳一直不离不弃，陪着他一起想办法，一起应对债主和银行，用她冷静的头脑和细致的作风，最大限度地维持着公司的基本运转，避免彻底崩盘。

直到三个月后，最后一份和解协议签署完毕，赔付工作总算告一段落。财旺典当行几乎赔光了所有的利润积累，还背上了一笔不小的债务。公司规模大幅收缩，员工也精简了不少。

那天晚上，张大财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窗外霓虹闪烁，映照着他疲惫而苍老的脸。桌上放着最终的财务报告，一个触目惊心的赤字。

豆小芳轻轻推门进来，给他端来一杯热茶。

“小芳啊，”张大财没有抬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沧桑，“你说，我是不是特失败？折腾了大半辈子，差点因为老底那点破事，一夜回到解放前。”

豆小芳把茶放在他面前，平静地说：“董事长，不能这么说。经过这件事，虽然我们损失了巨大的金钱，但我们保住了最值钱的东西——信誉和担当。现在外面很多人，包括那些拿到了赔偿的当户，虽然之前骂得凶，但现在都说您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是条真汉子。这笔无形资产，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这次危机也让我们彻底甩掉了历史包袱，规范了经营。以后我们的典当行，乃至整个集团的所有业务，都能更规范、更健康地发展。吃一堑，长一智，这学费交得值。”

张大财抬起头，看着豆小芳坚定的眼神，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恢复了一点神采。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值？妈的，这学费也太贵了……差点要了老命……”

他端起那杯热茶，呷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驱散了一点心中的寒意。

“不过，你说得对。”他放下茶杯，慢慢挺直了腰板，“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人不能丢了良心和信誉。这次，算我老张买了个天大的教训！以后啊，这做生意，还得堂堂正正，规规矩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的世界。虽然前途依然艰难，资金短缺的困境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缓解，但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以往的浮夸和侥幸，多了一份历经风浪后的沉稳和坚定。

“走吧，小芳。”他转过身，“日子还得过，生意还得做。明天开始，咱们得想想，怎么把这断了的资金链，再一点点接起来……这回，咱们得走稳点，一步一个脚印。”

“这个目前问题还不大。消费性的车子和奢侈物我们处理一部分，博取客户的同情。必要的东西都不要卖，这点资金还难不住我。”张大财对着豆小芳说。

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但留给张大财的，是一个需要精打细算、艰难重建的漫长冬天。然而，经过这番淬炼，或许一个真正成熟、负责任的企业家，正在痛苦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