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入魔 第79章 不坑不抢不小权

归程的风带着山间清冽的草木气，渐渐染上仙门特有的灵韵。当那座悬浮在云海之上的仙山终于撞入眼帘时，连最沉稳的彭翎峰都忍不住挺直了脊背，黄小权更是扒着飞舟边缘，望着那层层叠叠的白玉宫阙，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

穿过护山大阵时，一道温润的白光裹着飞舟缓缓降落，殿前广场由整块暖玉铺就，倒映着天光云影，四周立着十二根盘龙金柱，柱顶燃着长明的灵灯，氤氲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吸入一口都让人心神清明。

仙神殿便坐落在广场尽头，殿门由万年紫檀木打造，雕刻着日月星辰与百兽朝贺的纹样，门楣上悬挂着“仙神”二字牌匾，笔力苍劲，隐隐有龙气盘旋——那是开派祖师亲手所书。踏入殿内，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墨玉地砖，两侧立着神态各异的仙将雕像，手中神兵仿佛仍有寒光流转，正前方的高台上，五位身着道袍的身影静静伫立，正是等候多时的五位师尊。

九天真君居于正中，一身紫金道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威严，目光扫过弟子时却渐渐柔和。戚十一站在他身侧，素白衣裙纤尘不染，腰间悬着一柄银色短剑，看向姜月华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柳清河手持拂尘，眉眼含笑，自有一派温润气度；方墨则一身青布道袍，更像个山野隐士，唯独眼神锐利如鹰；最右侧的萧逸尘一袭月白长衫，气质清逸出尘，目光落在黄小权身上时，平静的眼底泛起浅浅涟漪。

“弟子等，幸不辱命，历练归来。”杨子睿率先上前一步，领着众人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九天真君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彭翎峰肩头新添的剑痕，又落在张璟殇收敛了锋芒却更显沉稳的侧脸，最后看向杨子睿，见他虽面色疲惫却眼神亮堂，终是抚须笑道：“好，好，看来此行确有长进。翎峰，你修为已至筑基中期，心境也更显坚毅，为师很是欣慰。”

彭翎峰躬身应是，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身侧的姜月华。戚十一恰好开口唤她：“月华，过来让为师看看。”姜月华应声上前，走到戚十一面前时，耳尖微微泛红——方才彭翎峰看她的那一眼，带着战场上共过生死的默契，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心动。戚十一指尖搭在她脉上，随即轻笑：“灵力稳固了不少，看来在实战里悟透了不少诀窍，没白费你日日泡在剑庐的功夫。”姜月华低头应着，眼角的余光却与转身望来的彭翎峰撞了个正着，两人慌忙移开视线，脸颊都悄悄染上薄红。

柳清河看向夏伟杰和张志雄，温声道：“你们二人配合愈发默契，伟杰性子躁了些，这次却能沉下心听志雄谋划，不错。”夏伟杰挠挠头嘿嘿直笑，张志雄则恭声道：“伟杰这次表现极好。”

彭翎峰发现随着张志雄灵力的增长，人机味道越来越少，现在似乎如同一个领导者一般。

方墨对着李鑫国和夏伟力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却带着分量：“鑫国的水法更具杀伐气，伟力的灵藤控制比去时精妙三倍，看来苦头没白吃。”夏伟力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颔首，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黄小权，见少年正紧张地攥着衣角，像只受惊的小兽，夏伟力很疑惑，小权不是最受宠吗？

这时，萧逸尘终于开口，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小权，过来。”

黄小权浑身一僵，在张璟殇暗中推了他一把后才怯生生地走上前，刚想低头行礼，就被萧逸尘抬手扶住。师尊的指尖带着微凉的灵力探入他体内，片刻后，萧逸尘眼中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筑基初期三层？且灵力精纯，竟比寻常修士稳固许多，看来此行奇遇不小。”

黄小权刚想说话，手腕却被人轻轻拉住。张璟殇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对着萧逸尘拱手道：“师尊，小权在途中突破时《长生》更加精进了，而且有了新的编曲，想来是灵力更高的缘故。”他说话时，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黄小权的手腕，那动作自然又亲昵，像是做过千百遍。九天真君看在眼里，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藏着笑意——这小子，护犊子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黄小权被他拉着，心里安定了不少，抬头对萧逸尘笑道：“师尊，我学会了新的吹笛法子，能帮大家增幅灵力呢！”

萧逸尘点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鹿鸣笛上：“你的灵韵现在与音律相通，能有此悟，是你的机缘。”说罢，他看向众人，“此次历练，你们不仅修为精进，更重要的是情谊愈深，这才是仙门弟子最该珍视的。都退下休整吧，三日后再来殿中详述此行经过。”

众人刚要应声退下，黄小权却突然往前挪了半步，小手一把攥住了萧逸尘的广袖。

他方才还亮闪闪的眼睛这会儿蒙上了层水汽，鼻尖微微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强撑着不敢说。指尖绞着师尊的衣袖，力道不大，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点发颤：“师尊……”

萧逸尘低头看他，眼底温色更浓，故意放缓了声音：“怎么了？”

黄小权吸了吸鼻子，眼角余光飞快扫过殿角那柄嵌着琉璃珠的古琴——那是萧逸尘早年得的灵宝“凤吟琴”，据说能引百鸟朝贺，灵力催动时可破心魔。他咬着下唇，肩膀轻轻抖了抖，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历练的时候……有次遇到黑雾妖，小权的鹿鸣笛差点被妖风刮走……当时手都麻了，吓死了……”

他越说声音越委屈，眼圈红得更厉害，攥着衣袖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活脱脱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师尊的凤吟琴……看起来好结实，弹起来肯定比鹿鸣笛有劲儿……小权要是有那样的法器，下次就不怕妖风了……”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低下头，像是怕被拒绝，肩膀缩成一团，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萧逸尘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转瞬又掩去，只余下温和的无奈。这小子，方才说学会新吹笛法子时眼里的光还没褪呢，这会儿倒编排起黑雾妖来了，无非是瞧上凤吟琴许久，偏要装得这般可怜。

他伸手揉了揉小权的发顶，声音放得更柔：“吓着了？”

黄小权头埋得更低，闷闷地“嗯”了一声，手指却悄悄勾了勾萧逸尘的袖口。

“罢了。”萧逸尘故作沉吟，取出凤吟琴，神器入手温润，琉璃珠在殿光下流转生辉，“这琴与你灵韵相合，但是应该该寻个懂音律的主儿。你可得好好学习药道和音律才行，拿去护身吧。”

黄小权猛地抬头，眼里的水汽瞬间散了大半，亮得像落了星子，却又飞快掩住，接过笛子时指尖都在“抖”，小声道：“谢、谢谢师尊……师尊最好了……”

殿侧的彭翎峰看得失笑，悄悄碰了碰夏伟力的胳膊。夏伟力嘴角也噙着浅淡的笑意，这副耍赖的样子，倒比方才规规矩矩的模样更像小权。夏伟杰性子爽朗些，忍不住低笑出声：“小权这机灵劲儿，也就萧师叔肯惯着。”

张志雄摸了摸头发，眼底满是慈爱：“以前抢老二的糖葫芦也是这副模样，转眼都能坑师尊的灵宝了。”李鑫国站在一旁，看着小权攥着灵宝偷偷乐的小动作，也想起还没到这世界的时候，小权就经常在宿舍装委屈，心里暖融融的——还是这副鲜活的模样最亲切。

唯有张璟殇，看着小权泛红的眼角和发颤的指尖，心一下子揪紧了。方才历练时他明明护得紧，竟还是让小权受了这么大惊吓？他悄悄握紧了拳，眼底掠过一丝自责，心里已经盘算起来：后山的冰魄莲快熟了，取来炼个暖玉坠子给小权压惊正好，反正他师尊发现不了，再寻些安神的灵草，定要让他彻底松快些。

黄小权抱着凤吟琴，偷偷抬眼瞄了眼萧逸尘，见师尊正看着他，眼里明晃晃的“你这小子”，他赶紧低下头，肩膀又“委屈”地抖了两下，心里却乐开了花——果然还是师尊最好骗！

萧逸尘看着他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的宠溺却浓得化不开。罢了，孩子心性，哄着便是。

黄小权刚接过凤吟琴，转身要退下时，脚步忽然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又怯生生转回来，小手绞着衣角，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师尊……”他声音带着哭腔，比刚才见萧逸尘时还要紧张，肩膀微微耸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历练路上……有次夜里扎营，我梦见被大蜘蛛追，醒了发现灵袋里的清心散都压碎了……”

他吸了吸鼻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掉下来，目光偷偷瞟向萧逸尘腰间那枚嵌着冰翎石的“安魂佩”——那玉佩是萧逸尘早年炼化的灵宝，能定心神、驱梦魇，小权眼馋许久了。

“那蜘蛛好大……腿上还有毛……”他声音发颤，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夜晚，“我吓得攥着璟殇哥的袖子才敢睡……要是有师尊的安魂佩，我肯定就不怕了……”

说到最后，他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抵到胸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可是……可是那是师尊的宝贝……我不该要的……”

萧逸尘看着他这副模样，指尖捻着玉诀的动作顿了顿。这孩子，刚哄走了凤吟琴，转眼又盯上安魂佩了。方才说学会增幅灵力时眼里的雀跃还没褪呢，这会儿倒把“大蜘蛛”搬出来了，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他心里明镜似的，却故意露出几分心疼，伸手轻轻托住小权的下巴，让他抬头：“梦见蜘蛛了？吓着了？”

黄小权睫毛湿漉漉的，飞快眨了两下，泪珠“啪嗒”掉在衣襟上，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也、也不是很怕……就是……就是夜里总醒……”

“傻孩子。”萧逸尘故作叹息，解下安魂佩，冰翎石在他掌心泛着柔和的蓝光，“这玉佩本就是护心神的，你既睡不安稳，拿着便是。”

黄小权接过玉佩时，手指“抖”得更厉害，紧紧攥在手心，小声道：“师尊……您真好……我、我以后一定好好练笛和练琴，不辜负师尊……”

站在一旁的彭翎峰看得直乐，悄悄跟张志雄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了然的亲切。这副又要耍赖又要装乖的样子，可不就是小权嘛，俗话说：不坑不抢不小权！以前宿舍抢彭翎峰的蜜饯时，也是这副红着眼圈装委屈的模样。

夏伟力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这小权，现在仗着师尊疼他，真是越来越敢闹了，倒比平日规规矩矩的样子更鲜活。夏伟杰忍不住低笑出声：“小权这招，也就萧师叔吃这套。”李鑫国也跟着点头，想起小权入仙门前，就坑过萧师叔一次，如今还敢这么坑，倒真是长本事了，心里却觉得热乎得很。

唯有张璟殇，看着小权发红的眼圈和攥得发白的手指，心一下子揪紧了。他竟不知道小权夜里被梦魇吓着了？还攥着自己的袖子才敢睡？他悄悄皱起眉，眼底掠过一丝自责，指尖在袖中捏了个诀——回头得去趟万宝阁，把那枚据说能温养神魂的“暖玉髓”拍下来，再寻些安神的灵草酿成果酒，定要让小权睡个安稳觉。

萧逸尘看着小权揣着玉佩和琴，脚步轻快却偏要装得小心翼翼退下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的宠溺却浓得化不开。这小子，下次怕是要盯上他的本命剑了。罢了，孩子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