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圣子：两位师尊总想推倒逆徒 第28章 兄长

室内一时静极。

楚无难的感知何其敏锐？

凌云仙周身灵气那异常的、仿佛寻到归宿般的欢欣流转，以及其眉心识海处正在凝聚的、与自己气息同源共振的道韵波动，无不清晰地昭示着一个事实——

她，竟观想他入道！

以他楚无难之形、之神、之意，作为其踏入道途的根基，作为其未来大道的雏形！

这着实出乎了楚无难的意料。

常人修道，首重己身。

观想境乃道途起点，关乎未来成就之高低。

绝大多数修士，皆会选择观想天地自然之象，如山川、河岳、日月、星辰，借此感悟天地伟力，凝聚神魂，夯实根基。

此乃堂皇正道，中正平和，风险最小，根基稳固。

亦有那等自信无敌、心比天高的绝世天骄，不屑假借外物，直接观想自身！

以己心为天心，以我道为天道。

此类人物，无一不是惊才绝艳、气运滔天之辈，道心之坚，傲骨之锐，堪称同代翘楚。

然此路亦险，需有横推一切、唯我独尊的无敌信念支撑，一旦有成，道基之稳固，前途之广阔，远超前者。

若一旦道心蒙尘，或遇挫败，反噬亦较常人更为酷烈。

而观想他人？

此乃修行界之大忌，罕有人会选择！

原因无他，风险太大，桎梏太深！

将自身道基，与另一人彻底绑定，无异于将性命、前程、乃至灵魂的自主权，尽数托付。

自此，观想者的修为进境、道法领悟，乃至心境起伏，皆会深受被观想者的影响与制约。

其成就上限，几乎取决于被观想者所能达到的高度，乃至对其的“认可”程度。

更凶险的是，若被观想者心存恶念，只需一个念头，便可透过这观想联系，轻易重创甚至摧毁观想者的道基神魂，令其万劫不复。

故而，除非是某些古老道统中，弟子对开创道统的祖师抱有绝对虔诚与信仰，且祖师早已陨落或超脱，方能以特殊秘法观想其遗留道韵，风险稍减。

但凌云仙对他……

这需要何等的信任？不，这已非信任可言，而是一种近乎盲目的、押上一切的……献祭。

楚无难自问，即便是在他万古岁月中指点、收服的那些追随者，也罕有人会行此极端之事。

他们或敬畏他的力量，或折服他的智慧，或感念他的恩情，但皆保持着自身道途的独立性。

他与凌云仙，相识不过一日，虽有些因果牵连，却也谈不上深厚，她竟敢……她竟能……如此轻易地，便将自身道途，系于他身？

而且，观想他人，也绝非易事。

非是心中念着某人模样便可成功。

需得对被观想者的神韵、道韵、乃至其存在本质，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悟与共鸣，方能在识海中成功构筑其“道象”。

寻常修士，便是有心观想某位远古圣人，若不得其神髓，终是镜花水月。

而凌云仙，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仅凭昨日短暂相处与今日静坐感悟，便一举成功，将他这具连圣人都难以窥其深浅的“现在”之身，观想入道？

楚无难目光深邃，凝视着凌云仙那双将他牢牢印刻的金色瞳孔，默然不语。

指尖的玉简静静悬浮，其表面流转的符文光芒，似乎也因主人心绪的细微波动而略显急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因这观想联系，已然建立起一种玄妙的、超越寻常的亲近道韵。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线，将她的神魂与他的存在，轻轻系在了一起。

感受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炽热情感，楚无难心中那丝意外渐渐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万古以来，欲与他结下因果、得他庇护者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手段百出，或威逼，或利诱，或算计，或祈求。

却从未有一人，如她这般，以这种近乎“献祭”自身道途根本的方式，将最初始的信任与依赖，如此直接、如此彻底地呈于他面前。

这无关利益，无关强弱，只是一种源于绝望中抓住救命稻草后最本能的靠近，一种对给予新生者最纯粹的依附。

她因他而新生，她的道，亦始于他。

许久，仿佛只是刹那，又仿佛过了亘古，楚无难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他眼帘微垂，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平淡如常，听不出丝毫波澜：“看我作甚？包子还未吃完呢。”

话音入耳，如同惊雷炸响在迷蒙的梦境之中。

凌云仙娇躯猛地一颤，她这才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悟道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竟一直痴痴地望着楚无难，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脸颊“唰”地一下红透，如同熟透的朱果，连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啊……我……我这就吃！”她慌忙应声，几乎是手忙脚乱地重新捧起那个只咬了几口的包子，低下头，小口小口地、食不知味地快速吞咽起来，借此掩饰内心的巨大羞窘与那莫名狂跳的心绪。

楚无难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玉简，指尖微动，就要继续推演记录。

凌云仙心不在焉地吃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偷偷瞄着楚无难。

见他专注于玉简，侧脸轮廓在晨光下如刀削斧凿，俊美得不似凡人，心中那股因观想成功而生的亲近与依赖感，愈发汹涌。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当她拿起食屉中最后一个包子时，动作微微一顿。一个大胆而荒谬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尖。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用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试探着开口：

“雪……雪公子，”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您……您要不要也尝一个？这包子……味道尚可。”

楚无难闻言，再次从玉简上抬起目光，挑了挑眉，视线扫过她手中那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又落回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俏脸上，淡然道：“也好。”

说着，他便要放下手中玉简。

就在他指尖即将离开玉简的刹那，凌云仙急忙抢着补充道：“要不……我……我用手拿着给您吃吧？免得……免得油污沾染了您的手，您……您还在写着东西呢……”

话一出口，凌云仙自己先愣住了，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眼前之人是何等存在？弹指可动时空，剑出能镇不详！

能为通天，早已超凡脱俗，尘埃不染，万法不侵。

区区凡俗油污，莫说沾染，便是靠近他身周三尺，恐怕都会被无形气机化为虚无。

她这借口，简直是漏洞百出，幼稚得令人发笑！

瞬间，巨大的羞耻感如同烈焰般席卷全身，她只觉得脸颊、耳朵、乃至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有热气蒸腾而出，连视线都因极度的羞窘而变得模糊不清，几乎看不清楚无难此刻的神情了。

心脏如同擂鼓，“咚咚咚”地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她屏住呼吸，垂着头，不敢再看楚无难，等待着或许是嘲弄、或许是冷漠的回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许久，久到凌云仙几乎要窒息时，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

“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凌云仙所有的窘迫和不安。

她猛地抬头，对上楚无难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平静无波，却并无讥讽之意，反而像是……默许了她这笨拙的亲近。

一股难以言喻的勇气再次涌上心头。她轻轻地，将她坐的那张竹凳，向楚无难的方向拉近了些许。

她强压下几乎要跃出胸膛的心跳，伸出微微颤抖的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最后一个尚带余温的包子。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将手臂缓缓伸向楚无难。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她甚至能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中带着一丝冷檀的独特气息，这让她心旌摇曳，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她将包子递到楚无难唇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他平静的容颜，仿佛要将这一刻深深烙印进灵魂深处。

楚无难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张开口，不疾不徐地咬下一口包子。他的动作依旧从容优雅，咀嚼无声。

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自己亲手递上的食物，凌云仙只觉得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酸甜甜的满足感填满，方才的羞窘慌乱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只剩下淡淡的羞涩与隐秘的欢喜。

很快，一个包子便被他吃完。

凌云仙下意识地便要收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方才他唇瓣不经意擦过的、微凉而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然而，就在她指尖即将完全收回的刹那——

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却极快地伸出，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凌云仙浑身一僵，愕然抬头。

楚无难并未看她，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那手帕质地非凡，边缘绣着极淡的云纹，散发着洁净清冽的气息。

他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挣脱，却并不令人疼痛。

然后用那方手帕，仔细地、轻柔地，擦拭着她方才吃过包子、沾染了些许碎屑的唇角。

他的动作专注而自然，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指尖隔着微凉丝滑的帕子掠过她的嘴唇，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酥麻感。

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昵的举动，又一次击溃了凌云仙刚刚平复的心防。

“轰！”

凌云仙彻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感受着他指尖那看似淡漠、却不容置疑的温柔。

他……他竟……

楚无难做完这一切，这才松开手，将那方手帕随意收起，目光重新落回玉简之上，仿佛方才那番举动只是随手拂去尘埃般自然。

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沉寂。

竹室内，只剩下窗外愈发喧嚣的市井之声隐隐传来，更衬得此间静谧。

凌云仙呆呆地僵在原地，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被擦拭过的手指和唇角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和帕子上清冽的香气。

她手足无措，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许久，楚无难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片令凌云仙坐立难安的沉默，语气依旧平淡：

“日后，不必称我‘雪公子’。”

凌云仙一怔，茫然抬头望向他。

楚无难的目光仍停留在玉简上，指尖流光微闪，声音不疾不徐：“之前我说过的，你我之间，有些因果牵连。此间缘由，日后你自会知晓。若你不嫌弃，可称我一声……‘兄长’。”

兄长？

凌云仙心脏猛地一跳。

这两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羁绊与……亲近感。

她虽不知他口中的“因果”具体所指，但自昨日相遇以来，他予她的关怀、点拨、乃至方才那看似淡漠的亲昵，早已在她心中种下了深深的依赖与信任。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与巨大的欣喜：“兄……兄长！”

这一声呼唤，清脆而真挚，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楚无难闻言，刻画玉简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他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喜悦，楚无难话锋一转，问道：“初入观想，感觉如何？”

提到修行，凌云仙精神一振，连忙收敛心神，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状况，认真答道：“兄长，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意念微动，一缕极其微弱却凝实无比的乳白色灵气便自指尖袅袅升起，如同初生的嫩芽，虽细小，却蕴含着勃勃生机。

“体内那股常年盘踞的虚弱感和滞涩感减轻了许多，呼吸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地灵气的流动，并能引导它们纳入经脉，按照《观想全书》中的基础法门运转周天。”

她的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虽然还很微弱，但……但我真的能掌控它们了！我真的成为一名修士了！”

她抬头望向楚无难，金瞳中闪烁着梦想成真的光芒，还有一丝寻求肯定的期盼。

楚无难看着她指尖那缕微弱的灵气，点了点头：“根基初成，灵气虽弱，却颇为精纯，与你体质契合。”他语气平淡，却隐含赞许。

凌云仙闻言，心中更是甜滋滋的，仿佛得到了世间最大的肯定。

“不过，”楚无难话锋一转，神色略显郑重，“荒古圣体，毕竟非凡。既已踏入观想，凝聚道基，便需实战磨砺，方能真正掌控这份力量，激发圣体潜能。纸上谈兵，终是虚妄。”

他站起身，墨色长衫拂动：“正好，城外便有现成的练手之物。随我来吧。”

凌云仙闻言，眼中顿时迸发出兴奋与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早已受够了弱不禁风的日子，对于力量，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

如今有机会亲手掌控这份力量，她自然求之不得。

“是！兄长！”她脆声应道，连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栈。

凌云仙紧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感受着周身流淌的、属于自己的力量，她只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变得鲜活明亮起来。

然而，走着走着，她看着前方楚无难那挺拔如松、步伐沉稳的背影，一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咬了咬下唇，忽然加快两步，伸出小手，轻轻地、带着一丝试探地，攥住了楚无难墨色长衫的袖角。

楚无难脚步微顿，侧首垂眸看她。

凌云仙仰起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脸颊微红，金瞳中带着一丝怯怯的央求，声音细弱，找了个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理由：“兄长……我……我走不快，怕跟丢了……”

说完，她自己先心虚地眨了眨眼，长长的银色睫毛微微颤动，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楚无难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着自己袖角的手上，那小手白皙纤细，因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

他又抬眸，对上她那双写满了期待与些许不安的金色瞳孔。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

就在凌云仙以为他会拂开自己的手时，却见楚无难手臂微动，反手一握，竟是直接将她那只拽着他袖角的小手，完全包裹在了自己温热的掌心之中。

“跟紧。”他淡淡吐出两个字，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掌心传来的温热与包裹感，让凌云仙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牵着，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

所有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手腕处传来的清晰触感，和他宽阔挺拔的背影。

掌心相贴的温度，顺着血脉一路蔓延，直抵心尖，烫得她耳根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节的轮廓和掌心的纹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难以言喻的羞怯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肩头，那小青雀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兴奋地扑棱着翅膀，发出清脆悦耳的“啾啾”声。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墨袍男子步伐从容，身姿挺拔；白发少女脸颊绯红，亦步亦趋，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世间万物难入眼，唯有前人暖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