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弟子怎么养歪了 第199章 大火烧山（六才篇）

清妄宗五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山门前人声鼎沸，乌泱泱聚满了从各地赶来、渴望仙缘的少年孩童，以及陪同的家人仆从。喧嚣、期待、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女孩穿着一身杏林居为她准备的、略显宽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粉色布衣，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的一棵老松树下。她是被魏巍劝说着来的，说是“见见世面，散散心”。她低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一些，躲避着那些好奇、打量、甚至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脖颈上的疤痕被高领仔细遮掩着，但她依然觉得那道视线如同烧红的烙铁，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只想这场喧闹快点结束，回到杏林居那个安静的角落。

就在她心神不宁，几乎要转身逃离时，一个与她年纪相仿、却截然不同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旁响起，带着一种与她周遭格格不入的、活泛又实在的烟火气：

“喂，小漂亮，你也是来拜师的？”

女孩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打满补丁、却洗得发白的旧短褂的女生，正叉着腰站在她面前。面前人的脸上沾着不少灰尘，头发乱糟糟地翘着，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山里的野葡萄，滴溜溜地转着，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手里还捏着半个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有点干瘪、甚至烂了一部分的野果，正咔嚓咔嚓地啃着。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又赶紧闭上，慌乱地低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方却浑不在意，三两口把整颗野果啃完，果核随手一丢，用袖子抹了把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我跟你是一伙的”熟稔语气，说道：“我听说这里管饭！顿顿有白米饭，还能吃饱！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实在得有些让人发懵，女孩茫然地看着对方，思考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待遇，点了点头。杏林居的伙食确实不错，魏巍也从不短她吃喝。

“嘿！那就对了！”面前人一拍大腿，眼睛更亮了，露出两排白牙，“我就是冲这个来的！啥修仙不修仙的，能吃饱饭不饿肚子，就是天大的好事！”她说着，还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仿佛在回忆挨饿的滋味。

女孩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的、对食物的纯粹渴望，看着她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和乱糟糟的头发，心中那点因自身遭遇而产生的羞怯和疏离，莫名地淡了一些。这个人和那些衣着光鲜、谈论着飞天遁地的孩子们不一样，也和她不一样。

面前人见她不说话，只睁着一双大眼看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自顾自地说开了：“我叫落曌，看你一个人在这儿杵着，应该也没人陪。要不和我一起？我力气大，能照顾你！”她拍了拍自己虽然瘦但看得出结实的胳膊，又补充道，“要是真能留下，以后有吃的，我分你一半！”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带着一种市井街巷里培养出的、近乎本能的江湖义气。

倒是有些少见，在这种地方，能遇到这种人。

女孩虽然依旧发不出声音，但她抬起手，指了指山门方向，示意大典快要开始了。

面前人立刻会意，咧嘴一笑：“走！碰运气去！为了白米饭！”她一副摩拳擦掌、准备“闯关”的架势，与周围那些或紧张或憧憬的氛围截然不同。

“说起来你叫什么？我都告诉你了~你也告诉告诉我呗~”落曌接过令牌后看向比自己矮了半头的人，用手指戳了戳那带着婴儿肥的脸，在上边留下了黑黑的指印。

女孩听到这话，蹲下用手指一笔一画的在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抬头看着落曌。

“律欲清？”落曌看着这三个字，努力回忆着之前偷听到的东西，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喊了出来。

“……”女孩又蹲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这几个字她认识。

lu第四声…

“侓欲清啊~原来如此~小欲清~一会儿跟紧姐姐呦~”落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办法她学的不多，有错误很正常，改正就好了。

“进！”

随着守山长老一声令下，数百名少年孩童如同出闸的鱼儿，涌入了茫茫山林。

然而，落曌和侓欲清的运气似乎格外“好”。两人刚脱离大部队，钻进一条偏僻小径不到百步，前方的灌木丛便猛地一阵剧烈晃动，伴随着一声低沉瘆人的咆哮，一头壮硕如小牛犊、龇着惨白獠牙的铁鬃野猪红着眼冲了出来！腥风扑面！

“又来啊…”落曌虽早有准备，还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但她反应极快，一把将刚认的妹妹拽到身后，顺手抄起地上一根粗壮的木棍，横在胸前，吼道：“躲开！我来挡它！”

野猪低着头，刨着蹄子，眼看就要冲撞过来！

侓欲清小脸煞白，心脏狂跳。眼见落曌就要与那凶兽硬碰硬，她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了那张“烈火符”，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将脖颈的结痂扣开，将血染到符箓上。

“敕！”她嘶哑地喊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将符箓向前一甩！

然而，她这段时间本就在杏林居天天喝药扎针，灵气也有部分不断渗入到她的血液中。那符箓并未如预想般化作火焰，而是在脱手的瞬间，骤然爆开！变成一团失控的、狂暴的巨大火浪，如同脱缰的野兽，不仅瞬间吞没了那只野猪，更是铺天盖地地向后席卷而去！

“轰--！”

火浪触及旁边干燥的灌木和古木，如同点燃了火油，瞬间蔓延开来！噼啪作响的爆裂声中，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眨眼间就将一小片山林化作了烈焰地狱！

热浪扑面而来，将侓欲清和落曌直接掀翻了出去。

落曌被烟呛得连声咳嗽，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看着眼前这片自己亲手…啊不，是身边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伙伴亲手造成的“壮观”景象，目瞪口呆。她张大了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震惊喊道：

“小欲清啊！早说你也会玩火啊？！只不过现在怎么办啊！！”

侓欲清自己也吓到了，看着在烈火中痛苦扭曲的树木，闻着空气中焦糊的气味，她僵硬的扭过身子，冲落曌摇了摇头。

“你不会收吗？！”落曌的笑也僵了，“这下我们两个放火烧山，别说吃白米饭了，估计我们两个要赔死啊！”

就在这时，几声急促的哨音从远处传来，显然是施展阵法的弟子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正急速赶来。

落曌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又看着打算在这里等人过来受罚的侓欲清，一咬牙，猛地拉起她的手：“还愣着干嘛！跑啊！先躲起来再说！”

两个孩子也顾不得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与哨声相反的方向，狼狈不堪地逃进了山林更深处。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以及长老们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冲天火光与滚滚浓烟，自然瞒不过在大殿内通过水镜监察整个试炼过程的顾青。她本在位置上静坐，神游太虚，忽感下方一股躁动暴烈的火灵之力失控爆发，紧接着便是一片山林生机急速湮灭。他她头微蹙，神识如无形的水波，瞬间覆盖了那片区域。

映入她“眼”中的景象颇为狼藉：一小片山林已化作火海，火借风势，仍在蔓延。不少参与试炼的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四处奔逃。而引发这场骚动的源头，正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地向着山林更深处逃去。

顾青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个不停回头看后方的小女孩身上。她脸色惨白，被拉拽着，跑动间气息紊乱，显然也被自己的符箓吓到了。然而，顾青的目光如炬，穿透表象，看到的却并非仅仅是“失控”。在那狂暴的火灵之力爆发的瞬间，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精纯的先天火灵根的波动，以及微弱的龙气。

“璞玉…蒙尘，心性质朴，根骨非凡。”顾青心中已有定论，“此火，虽为祸，亦是试金石。能在试炼中本能催发灵根求生，可见其潜力。失控，反显其真。此子，可教。”

她的目光随即转向那个紧拉着小女孩、嘴里不停嚷嚷、看似慌不择路却始终将女孩护在身后的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孩身上。初看之下，这女孩举止粗野，灵力微薄，似乎并无出众之处。

然而，当顾青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扫过对方身体时，她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竟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在那看似寻常的血肉之躯下，她感应到一股被层层封印的、古老、磅礴、甚至带着一丝蛮荒凶戾的血脉气息正在沉睡！其形如巨蟒，其势可吞天，正是上古凶兽巴蛇的纯血后裔！

“竟是巴蛇遗脉…难怪趋吉避凶的本能如此强烈，对那丫头也多有回护。”顾青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凶兽血脉，若放任不管，日后必成祸患；但若能引入正道，以道法驯其凶性，导其力量，未尝不能成为守护一方的强大助力。

此刻，那巴蛇幼崽正一边拖着女孩狂奔，一边回头紧张地望向追来的长老，嘴里还不住地安慰：“别怕别怕！跑快点！被抓住就没饭吃了！”

看到这一幕，顾青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她又望向那片仍在燃烧的山林，袖中手指微掐，一股无形的沛然之力悄然降临，火势如同被一只巨手握住，迅速熄灭，只余下袅袅青烟。

“罢了。”顾青心中已有决断，“火符失控，烧山毁林，按律当逐。然，事出有因，根骨难得，其心可悯。更兼引出潜藏异数，或为天意。”

她运起灵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下方每一位监考长老及慌乱弟子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试炼继续。方才火起之处，乃本座考验尔等应变之心志，无需惊慌。”

此言一出，山下骚动顿止。众长老虽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多言。

顾青的声音微微一顿，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只不过这次是对着高台上带着浓厚的兴趣看着水镜的流鹿说：“此次试炼，首重本心与缘法。适才引发变故之二子，虽行事莽撞，然一者根骨清奇，临危显真；一者血脉殊异，知护同伴。皆与吾青城有缘。二人…皆通过，她们，我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正在山林中夺路狂奔的落曌和侓欲清，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们包裹，眼前一花，下一刻，已稳稳地站在了试炼山脉出口处的安全地带。

落曌目瞪口呆，看着周围安然无恙的同伴和面色古怪的长老，又看看身边同样茫然无措的侓欲清，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这就通过了？不是说要抓我们去关禁闭吗？”

“既入我门，当序长幼。”顾青走到两人面前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目光落在侓欲清身上，“此次试炼，虽是你引发动静，却也是你身负灵根，心性质朴，率先显露根底。按例，当为你先入门，为师姐。”

侓欲清闻言，瘦小的肩膀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侧的落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怯怯地低下头。她心思敏感，能感觉到身旁人瞬间绷紧的身体。

“我不服！”

果然，落曌猛地抬起头，被灰尘弄的黑黑的脸上写满了不乐意，梗着脖子，声音响亮地嚷道：“凭什么呀！明明是我先带着她跑的！要不是我护着她，她早被那野猪拱了！再说…再说烧山也有我一份！要当也是我当师姐！”

她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侓欲清，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喂！你说话呀！你肯定也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师姐管着我吧？多麻烦！”

顾青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有了点严厉，“不可。”

侓欲清被落曌捅得身子一歪，她看看面无表情的师尊，又看看急赤白脸、一副“你不帮我，我就不和你好了”模样的落曌，她天性不喜争执，更不愿刚入门就与这唯一算得上“熟悉”的同伴生出芥蒂。而且对于她来说，其实都一样，毕竟她真的就是听魏巍的话出来散心顺便找人的。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小手，轻轻拉了拉落曌的衣角，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转向顾青，极其艰难地、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尊……者……让、让她……当……师姐。”

她声音小，因为喉咙有伤说的缓慢，但也能让人听到。说完，她甚至对着落曌，努力扯出一个安抚性的、极其微小的笑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真的不在意。

落曌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真的会主动让步。她张了张嘴，看着侓欲清那双清澈的眼睛，一肚子“据理力争”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错愕，有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赧和动容。

顾青将两个小家伙的互动尽收眼底，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她沉默片刻，目光在倔强的落曌和主动退让的侓欲清之间扫过，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

“既然如此，落曌，你年岁稍长，性情跳脱，便为师姐，日后需有长姐担当，护持同门，也要保护好师妹。”

她目光转向另一个孩子：“你日后便是本尊的四弟子，亦需勤修不辍，不可因谦让而失了道心锐气。”

“啊？真让我当师姐啊？”落曌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眨了眨眼，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猛地一拍侓欲清的肩，“嘿嘿！多谢师尊！您放心！我肯定罩着她！有我一碗白米饭，就绝不少她一口汤！”

侓欲清被落曌一拍只觉得骨头都要碎了，疼的闷哼了一声。

顾青看着自己刚收的弟子被拍的面色一白，就有些担心，她这个决定真的没问题吗？

“去吧。”她挥了挥手，“一会儿你们的大师姐就会带你们安顿。”

向映星收到顾青传来的灵信后就早早的把房间收拾好了，专门在山门等着新同门过来。

‘哦呦~’第一眼的时候她还以为她看错了，紧接着就是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她默默的藏匿了自己的气息。

带两人到青城山的弟子，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到来接的人，但是他还要送其他人，只能叮嘱两人不要乱跑，等青城山的弟子来接。

两人点头后，目送着对方离开。

“！”身体陡然腾空，侓欲清还没反应过来。一旁一直看着侓欲清的落曌已经一拳准备打这个突然出现还把她的师妹抱起来的人了。

“铛！”金属碰撞的声音，一柄寒铁剑挡住了她的拳，一名看着有些阴柔的少年出现在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旁边。

“好久不见啊~漂亮妹妹~”向映星抱着侓欲清就是一个举高高，然后见到对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恐到惊愕再到无语，她才满意的将人放下，转头去看旁边两个已经剑拔弩张的同门。

“喂！你谁啊！抱我师妹干嘛！”落曌满脸不爽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她的手刚才撞的有点麻了，‘如果两个人都是这个水平的，可不好打啊…’

“嗯？你师妹？原来如此…我叫向映星，是青城山的大弟子，你也可以叫我大师姐~你好啊~三师妹~”向映星将侓欲清放下，原本打算过去揽落曌的肩，但是一算，那样做可能会被直接打一拳，就打消了念头。

‘好不靠谱的大师姐…’落曌看着向映星拿出的令牌终于肯相信，她这就是顾青说的成熟稳重的同门师姐了。她现在有点怀疑顾青的眼睛，以及凡间传闻中清妄的高大尚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