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爪挠心 第2章 还要接上夏婼

他好像也不急着要她的答案，就乐意这么跟她耗着，看她被自己盯得无处可逃。空气里那股子紧绷劲儿，跟拉满了的弓弦似的，眼看就要断，特吓人。

这一路跟私奔似的，早把他俩和以前的日子隔得老远。到了这陌生地方，俩人只能靠彼此，可偏偏就因为这份离不开，生出些又危险又扭曲的心思，一到晚上就疯长，跟藤蔓似的把俩人缠得越来越紧。

梁少淮终于把嘴角的烟拿下来，夹在手里转来转去，也不点。不知道是在等啥，还是故意逼她。他不说话的时候，比开口还压得人喘不过气。

“行了，别傻站着了，外头冷，进去。”他突然开口，把这让人窒息的安静打破了。他松开她的手，却用那只手去推身后吱呀响的木门，自己侧身堵在门口，压根没让开的意思，“还是说……你就想在这儿跟我待着？”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慢慢蹭过她的脸，动作轻得像舍不得似的。

粗糙的指腹从鬓角滑到下巴，弄得她一阵发麻。手劲儿不大，可就是透着一股子“你没法拒绝”的意思。这哪是让她选啊，答案早被他定好了——不管是进去还是留下，她都逃不出他的圈儿。 孟絮絮那一瞬间都忘了呼吸。

梁少淮手指的触感还留在脸上，那点痒意顺着皮肤钻到心里。他堵在门口，高大的身子跟堵墙似的，挡住了外头的凉气，可也把俩人圈在一个小空间里，密不透风的。空气里那点说不清的暧昧，越憋越浓，烫得人慌。

她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旅馆的灯昏昏黄黄的，他瞳孔深得像口没底的井，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又杂又暗。那眼神跟要把她吞了似的，占有欲明明白白的，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孟絮絮被他看得心跳都乱了，一下下撞着胸口，特沉。

“你……”她刚开口，才发现声音又哑又干，还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抖，“你本来……是想带夏婼姐走的吧？那后来为啥……又带上我了？” 这话一出口，俩人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薄纸一下就破了。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了太久，从离开南方小县城的第一天早上起，就跟藤蔓似的缠着她。

夏婼这个名字，总跟梁少淮扯在一起。她是俩人少数共同朋友里，最成熟、最靠谱的，也最……配得上跟他一起闯未知的日子。以前大家都这么觉得。 听见“夏婼”俩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梁少淮的眼神一下就沉了。

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没了踪影，换成了更深、更看不透的神情。他没马上回答，就这么盯着她，那股子压迫感突然变重，跟要把她的魂儿从身体里揪出来，仔仔细细检查似的。

他收回摸她脸的手，转而用手背轻轻蹭她的嘴唇，动作软得像羽毛拂过，可劲儿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他指关节上有薄茧，蹭过嘴唇的时候，孟絮絮身子一下子就绷紧了。

这是让她别再提的意思，可又透着说不清的在意。 “你这张嘴，”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带着股子磁劲儿，每个字都敲在她心上，“除了跟我抬杠，就只会念别人的名字。”

听不出他是生气还是咋的，可孟絮絮的心一下就沉了。他没否认，连辩解都懒得辩解——这就是默认了啊。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一路的胡思乱想、不安和猜测，都不是瞎琢磨。她就是个替代品。 梁少淮好像挺满意她这反应——又震惊、又受伤，还强撑着不服输的样子。

他俯下身，脸慢慢凑过来，直到俩人鼻尖快碰到一起，呼吸都搅在一块儿。他身上那股烟味混着尘土的男人味儿，浓得把她裹住，让她躲都没法躲。他的眼神跟带了钩子似的，死死锁着她的眼睛。

“带你？”他轻笑一声，温热的气喷在她脸上，勾得人慌，“你觉得你哪点能让人放心？”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滑，最后停在她脖子上，拇指轻轻按着她脖子侧面跳得厉害的动脉。这动作明摆着是“我能拿捏你”，好像只要他稍微用点劲，就能掐住她的呼吸。

“娇气，吃不了一点苦。睡个硬板床能翻来覆去烙一晚上饼。”他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还挑食，这不吃那不吃，一碗面里的葱花都得一根根挑给我。没了我，你能吃上热乎饭？”

他就这么轻轻揉着她的脖子，感受着那底下的跳动，跟在欣赏件属于自己的宝贝似的——这宝贝还会因为他的话有反应。他眼神暗沉沉的，里面翻涌着孟絮絮看不懂的东西，深不见底。 “还有，脾气又臭又硬，跟个刺猬似的，谁都敢扎。

可实际上呢？胆子比兔子还小，半夜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睡不着。没人看着你，你能在这种破地方一个人过夜？”他顿了顿，凑得更近，嘴唇都快贴到她耳朵上，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气声说，“更别说……你这张脸。” 他的话跟张密网似的，把她的缺点、不堪和脆弱全抖了出来，摊在他面前。

每个字都像在说她麻烦、累赘，可语气里又透着种扭曲的纵容和熟悉——好像只有他能这么说她，也只有他能包容这些。 孟絮絮眼眶一下就红了，不是委屈，是又羞又气。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他面前全垮了。

他看得太透了，透得让她没地方躲。这种被完全拿捏的感觉，让她一阵发颤。 就在孟絮絮以为这让人难受的审视要结束时，梁少淮话锋一转。他稍微退开点，那双深眼睛里闪过点说不清的光。脸上又挂上了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好像刚才那个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男人是她瞎想出来的。

“不过你也别着急失望。”他直起身，语气轻快起来，跟说件平常事似的，“快了，收拾收拾准备下，再往前开十公里，到前面服务区就能接上她了。” 轰的一下——孟絮絮脑子里像有啥东西炸了，瞬间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看着梁少淮，几乎不敢信自己的耳朵。接上她？接上夏婼？原来他不只是“本来想带”，是“一直都想带”，而她，只是这路上暂时需要看着的麻烦？她以为的终点，原来只是别人的起点。 巨大的震惊和失望像潮水似的把她淹了。

这一路的互相依靠、深夜里的无声陪伴、寒风里贴在一起的体温、调侃里藏着的关心……原来全是她自作多情。她跟个傻子似的。心脏像被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没法呼吸。脸上的血色一下就没了，嘴唇微微抖着，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梁少淮把孟絮絮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连她嘴角那点没藏住的颤，都没逃过他的眼。

他瞅着她脸一下子就白了，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瞅着她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水汽却往上涌，像要漫出来；还瞅着她站在那儿发愣，肩膀垮着，跟天塌下来似的。

他喉结动了动，往下滚了一下，眼里藏着点旁人看不出来的光，那点光里还带着点满足 —— 他要的就是这样。就得让她为自己乱了分寸，为自己心慌，让她的喜怒哀乐，都跟自己扯上边儿。

他没上前哄，也没解释半句，就杵在那儿，跟个盯着猎物的猎人似的，看她掉进自己设的套里，又慌又可怜的样子。这一路走得又长又闷，这会儿倒因为她这反应，添了点意思。

突然，孟絮絮笑了。那笑声特轻，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还带着点哑，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听得人心里发毛。

她抬起头，刚才眼里还含着的水汽没了，亮得吓人，像两潭被冻住的水，映着旅店门口那盏昏黄的灯，也映着梁少淮脸上那点没散的笑。

“好啊。” 她开口，声音平得很，甚至带点说不清的轻快，跟在开玩笑似的，“那我可得提前恭喜哥哥了。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还得费心看着我这个小累赘。现在好了，总算能把我这麻烦甩了，给‘正主’腾地方了。”

“小累赘”、“正主”，这俩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跟裹了糖的针似的，甜丝丝的语调底下，全是扎人的尖儿。她还故意把 “哥哥” 俩字咬得特重，以前喊这俩字时的亲近劲儿，这会儿全变了味儿，成了明晃晃的讽刺。

她就跟只被逼急了的刺猬似的，拼了劲儿把尖刺竖起来，可谁都知道，那尖刺底下，是早被扎得流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