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那就是“糖丸”的味道。
慕承哲的目光扫过这片狼藉,最终定格在包厢最深处的角落。
在那里,蜷缩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是夏婼。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吊带裙,那颜色本该是热烈而张扬的,此刻却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透着一种凄婉的颓败。
她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体微微颤抖着。
那张平日里总是化着精致浓妆的脸此刻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只有眼角还残留着一抹被晕开的妖冶眼线,像一道哭泣的伤痕。
她的手臂上,有几道新的划痕,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慕承哲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脚下的玻璃碎片发出“咔嚓”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蹲下身,伸出手。那只总是戴着名贵腕表、签下数亿合同的手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剧烈颤抖,指尖轻轻地带着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碰触到她冰冷的脸颊。
就是这张脸,这张他亲手推入地狱的脸。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夏婼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碰触,她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空洞、麻木,充满了绝望和死寂,像两口干涸的古井。
“哥”她开口道。
“你来了”
慕承哲的心猛地一颤。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她叫他“哥”了,自从她被赶出慕家那天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而复杂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你来看我笑话吗?看我这个私生女、疯子有多狼狈”夏婼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的讥讽。
她说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慕承哲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她。他的掌心触碰到她那冰冷的、瘦削的肩膀。隔着那层薄薄的真丝吊带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嶙峋的骨骼。她瘦了太多。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
夏婼却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你没有资格碰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而刺耳,“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情绪突然失控了。她像是一只受伤的、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疯狂地捶打着他。她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那力道很轻,像是在挠痒,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没有躲,也没有还手,只是任由她发泄着积压了多年的怨恨和痛苦,直到她打累了、哭累了,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只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布娃娃。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的眼睛。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一样。
然后,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打湿他昂贵的手工定制衬衫。
他的下巴抵在她冰冷而颤抖的额头上。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限的疲惫和愧疚:“
“我知道,你恨我。”
“但是夏婼,你听我说。”
“别再伤害自己了。”
“好吗?”
窗外电闪雷鸣,室内一片冰冷。慕承哲站在窗前,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露出了他线条紧绷的脖颈。他刚刚挂断了妻子姜语妍的电话,听筒还握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电话那头,妻子带着哭腔的抱怨和担忧像无数只小虫子一样钻进他的耳朵,让他心烦意乱。
“承哲,外面都在传,说死的人是你的人……你到底有没有事?要不要我过去?”
这是她问的第三遍,慕承哲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听着。他的眼神穿透玻璃,落在远处城市的灯火上,一片漠然。当妻子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颤抖时,慕承哲猛地将听筒重重地扣回底座,发出巨响,打断了一切。他转过身,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份下属刚刚送来的内部简报:死者是一名富家子弟,因服用一种名为“糖丸”的新型毒品并与大量酒精混合而引发致命过敏反应,当场暴毙;现场搜出的“糖丸”包装上没有任何生产信息,却印有类似曼陀罗花的诡异暗纹。
慕承哲的目光在那朵暗纹上停留了几秒,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抓起内线电话,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给我接通安保部,立刻下达命令:全城范围内所有慕氏旗下的娱乐场所立即停业整顿,并彻底调查所有供货渠道,尤其是食品饮料区。我要知道这‘糖丸’是从哪个环节混进来的。此外,将所有近期与我们有业务往来的中间商列入黑名单并进行重点监控。”
他挂断电话,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个加密U盘,里面储存着近几年来从南城码头流入京城的各种灰色货物的线索。他将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当他看到一条关于某种特殊化学制剂通过秦川的公司转运的记录时,瞳孔猛地一缩。时间、路线、手法都与此次“糖丸”事件惊人地相似。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秦川;紧接着,另一个名字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他刻意维持的冷静之中——慕夏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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