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泠的手指还停在青铜盒的星纹缺口上。烛火映着那道裂痕,像一道干涸的河床。她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去碰柜子里的镇纸。刚才那一瞬间的联想还在脑子里转——短匕的裂痕和这缺口完全重合,不是巧合。
她取来一块软布,轻轻擦掉盒盖边缘的浮尘。铁链已经松动,但没断。她用银针挑开最后一圈锈迹,把指尖按在星纹右下方的缺口处。昨晚梦里的三行字又浮出来:“疫起于浊,溯流寻根,土载其踪。”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根”不是水脉,也不是泥土。是血脉。
她闭眼,回忆残卷空间里那些浮游的文字出现的节奏。一下,两下,中间有短暂的停顿。她按照那个频率,用指腹依次压下周围的凹槽。每按一次,盒身就轻震一下。到最后一个凹槽陷下去时,整只盒子发出一声闷响,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回音。
铁链自动滑落,盖子缓缓掀开。
里面没有毒烟,也没有暗器弹出。只有一卷泛黄的兽皮静静躺在底部,表面覆盖着一层薄灰。她戴上手套,将兽皮取出,摊在桌上。墨迹斑驳,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但关键内容清晰可辨。
“星渊裂隙,千年一启。命定之人,集三信物——玉佩为钥,短匕断劫,青铜承忆。缺一则乱世不息。”
她盯着那几行字,呼吸慢了下来。
玉佩。她想起林疏月送她的那枚,一直贴身收着。
短匕。谢玄青腰间的那把,柄上有裂痕。
青铜。就是眼前这个盒子。
三件东西,都在她能触及的范围之内。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下文,帘子被猛地掀开。云七娘走了进来,脚步急促,脸上没了往日的从容。她一眼看到桌上的兽皮卷,瞳孔骤然收紧,快步冲上前一把抓了过去。
“你不该打开它。”她的声音发抖,“这东西不该现在让你看见。”
燕南泠站起身,“为什么?这是谁留下的?”
七娘没回答,只是死死攥着卷轴,指节泛白。她嘴唇动了动,终于说出一句:“二十年前,你母亲就是为此而死。”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去。
燕南泠没动。她看着七娘,眼神一点点冷下来。“你说什么?”
“我拼了命把你救出来,藏在药庐最偏的角落,教你认药、熬药、救人……就是为了让你远离这些事。”七娘的声音拔高,“可你现在自己找上门来了!你要走她的老路吗?”
话音未落,侧门被人推开。谢玄青走进来,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七娘手中的兽皮卷上。他一步跨到她身后,左手扣住她手腕,右手抽出软剑,剑锋贴上她脖颈。
“放开。”他声音很低。
七娘冷笑一声,“怎么,轮到你来问真相了?你不是一向只听命令做事?”
“我说,放开。”他手上加力,剑刃压进皮肤,一丝血线渗出来。
燕南泠往前走了一步,“谢玄青,住手。”
他没动,也没回头。
“让她说清楚。”燕南泠站在两人之间,盯着七娘,“你说我母亲是守卷人,那你也是。你明明知道我会梦见那些文字,知道我能破解机关,为什么从来不说?”
七娘看着她,眼神忽然软了一下,又很快硬起来。“因为我不想你活成一个工具。星渊不需要女儿,只需要祭品。每一次开启,都要有人付出代价。你娘当年封印消息,被灵教追杀到边境,最后死在雪地里,连尸首都找不到。你以为我想再看一遍?”
燕南泠喉咙发紧。
“所以你就瞒着?”谢玄青开口,“瞒了二十年?等她自己撞上来?”
“我不说,是想她能活得久一点。”七娘抬眼看他,“你也一样。你以为你是自愿当暗卫首领?你身上流的血,本就和星渊有关。你娘是楚宫私生女,因为她见过残卷,才被灭口。你护着她,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你们是一类人?”
谢玄青的手微微一颤。
燕南泠转头看他。
他没避开她的视线,但也没说话。
屋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音。
燕南泠伸手,从七娘手里拿回兽皮卷。她的动作很稳,没有犹豫。她重新铺开卷轴,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之前被折角遮住了。
“信物聚,则门启;心念乱,则渊崩。”
她念出声。
七娘闭了闭眼。
“这就是你要隐瞒的全部?”燕南泠问。
“还有更多。”七娘低声,“但你现在知道了也无用。灵教会盯上你,不只是因为你懂医术,而是因为你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从你第一次梦见残卷开始,你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那又怎样。”燕南泠卷起兽皮,塞进袖中,“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往前走。”
谢玄青收回剑,却没入鞘。他看向七娘,“你还有多少事没说?”
“多的是。”她揉了揉脖颈上的伤,“比如,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这个盒子会被埋进枯井?是谁知道你会来查水源?是谁特意留下和你短匕匹配的星纹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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