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回廊,吹得檐下灯笼晃了晃。燕南泠站在台阶前,面前两个太监捧着食盒,脸上堆着笑。
“这是陛下赏的莲子羹。”一人开口,“刚出锅的,趁热用吧。”
她没伸手。目光扫过食盒边缘,木纹泛着湿气,像是刚从厨房端出来。但她记得萧无痕的话。
“谢谢。”她说,“我胃口不好,先放着。”
两人对视一眼,没坚持,把食盒放在石阶旁的小几上,低头退走了。
她等他们走远才走近,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米粒软烂,表面浮着一层油光。她取出一根银针,轻轻点进去。
针身颜色不变。
她皱眉。这酒能验,药能试,但有些东西,不是毒就能查出来的。她合上盖子,转身进了屋。
门关上后,她靠在墙边缓了口气。今天太长了。楚后被拖走时的眼神还在她眼前,那声嘶喊像钉子扎进耳朵。她脱掉外衣,坐到床边,掌心贴着左胸口,那里跳得不稳。
闭眼前,她把匕首压在枕下,药囊挂在手腕上。
梦来得很快。
她站在一片虚空中,四周漂浮着残破纸页。星渊残卷又出现了。这一次,三行字清晰浮现,不像以往那样模糊闪烁:
“星陨于野,三界将乱;命定之人,逆局而行。”
字是黑的,却泛着微光,像是刻在夜空上的痕迹。她想伸手碰,手指刚动,那些字就沉入黑暗,整片空间开始震动。
她猛地睁开眼。
屋里还是原来的样子。窗纸透着月色,桌上有水碗,地上放着鞋。她抬起左手,掌心的星纹比之前深了一圈,边缘微微发亮,像有东西在里面流动。
她坐起来,心跳加快。
门外传来轻响。有人敲了两下。
“阿泠?”林疏月的声音,“你睡了吗?”
她起身开门。
林疏月穿着浅色中衣,手里端着一杯茶。“我见你灯熄了又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燕南泠摇头。“做了个梦。”
“脸色这么白,不是普通的梦。”林疏月把茶递过来,“喝点安神的,我加了宁心草。”
她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温热刚好。林疏月看着她,忽然凑近一点。“你掌心那个纹……是不是变了?”
燕南泠没说话。
“比昨天更明显了。”林疏月低声说,“它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很久了。”她说,“只是最近越来越清楚。”
林疏月没再问。她知道有些事不能逼。
屋里安静下来。燕南泠喝完茶,把杯子放在桌上。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帮我叫顾砚和江浸月过来。”她说,“现在。”
半个时辰后,三人坐在她房中。
顾砚背着他的工具包进来,坐下就翻出一本旧书。封面磨损严重,写着《天官志》三个字。
“你说‘星陨’?”他一边翻页一边问。
“原话是‘星陨于野,三界将乱’。”燕南泠重复了一遍。
顾砚停住手。找到一页,指着其中一段。“这里写,星坠之地,王气断绝,天地失衡。上一次出现是在大周覆灭前七日。当时夜空裂开一道口子,一颗赤星落地,烧毁三座城池。”
“那次之后呢?”
“没了记录。”他说,“史官只留下一句:‘劫数已启,非人力可挽。’”
屋里静了一下。
江浸月一直没说话。他坐在角落,手指搭在玉琴弦上。此刻忽然拨了一下。
音不成调,却让所有人一震。
“不对。”他说。
“什么不对?”
“天象。”他抬头,“北方星位偏了。刚才那一弦,本该回音三转,但现在只有半息停留,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声音。”
“什么意思?”
“灵气在波动。”他慢慢说,“不是自然变化。有人在远处布阵,或者……开启了某种封印。”
林疏月看向燕南泠。“你说的梦,会不会不只是梦?”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每次梦见这些字,第二天总会发生事。上次梦见机关图,我们在地窖找到了古阵法。前些日子梦见药方,正好治了军营里的怪病。”
“所以这次也可能成真?”顾砚问。
“如果真是星坠。”江浸月说,“我们挡不住。”
没人接话。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稳定。
门被推开。
萧无痕站在门口,玄衣未换,腰间软剑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看了屋内一圈,最后落在燕南泠脸上。
“你们在谈什么?”他问。
“天象。”林疏月答,“星轨乱了。”
他眉头一动,没多问。“我知道宫里有人盯着你们。今晚别出门。”
“我们不出去。”燕南泠说,“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萧无痕走进来,顺手关门。“你说的那个梦,再讲一遍。”
她说了。
听完后,他沉默片刻。“我会护你。”
语气很平,没有起伏,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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