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武仙尊 第81章 道树之下

万道碎境，古树之下一片死寂。

那头足以让归一境修士都为之绝望的三头地狱犬，就那么在那个青衫少年轻描淡写的一脚之下，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入了无尽的虚空裂缝之中，再无踪影。

远处那座悬浮的小岛之上，流云剑宗的李逸风和他那群同门，早已被眼前这无法理解的一幕骇得神魂出窍。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道负手而立，自始至终连衣角都未曾扬起半分的青衫背影，只觉得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顺着脊椎疯狂上涌，瞬间冻结了他们所有的思维。

那不是力量……那是什么？

言出法随？

不，他甚至没有开口。

是某种无上神通？可他们没有感受到半分灵力的波动。

那是一种，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更高层次的力量！

“走……快走！”

李逸风身旁那位先前还算沉稳的同伴，此刻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拉着早已失魂落魄的李逸风头也不回地朝着与此地相反的方向疯狂逃窜。

他不敢再留下了，怕再多看那个青衫少年一眼，自己的道心都会当场崩溃！

李逸风没有反抗，他只是任由同伴拉扯着，那双一向写满了轻佻与倨傲的桃花眼中，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茫然。

他知道，今日之后，这个青衫背影将成为他此生都无法摆脱的心魔。

白宸没有理会那群仓皇逃窜的蝼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株失去了守护，正在散发着诱人光芒的道痕古树。

“白……白兄……”

宋玉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看着那道青衫背影，喉咙发干，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许晴与张山，更是早已被吓得瘫软在地，看向白宸的眼神，已然不再是敬畏，而是一种凡人在仰望九天神明时的纯粹恐惧。

唯有碧水阁的韩月，在最初的震撼之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之中，闪烁的却是一种更加炽热浓郁的好奇与探究。

她能感觉到，对方那一脚之下，引动的并非是自身的力量，而是……这片天地的“势”！

就仿佛，他不是在对抗那头凶兽，而是成为了这片破碎大陆的“意志”，以天地为兵，将那凶兽惊退！

这等手段，这等境界，已然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机缘，就在眼前，为何不取？”

白宸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将众人从那无尽的震撼中唤醒。

他没有回头，只是缓步走到了那株道痕古树之前。

那古树不过一人多高，枝干虬结，呈现出一种古朴的青铜色，其上流转着无数玄奥的道纹。

而在那枝干之上，正结着七八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大道法则凝聚而成的光团。

那，便是“大道战印”！

每一枚战印之中，都蕴含着一丝精纯的、可以直接被修士吸收炼化的大道碎片，是这万道碎境之中，最珍贵的瑰宝。

宋玉等人见状，这才如梦初醒。他们看着那些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战印，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敬畏所取代。

他们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等待着那位“前辈”的发落。

“此物，需以神魂共鸣，方可摘取。若是强求，只会让其道韵溃散，化为凡物。”

白宸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指点他们。

说着，他伸出了手，并非是去采摘，只是用那修长的手指，在那流动着道纹的树干之上轻轻一抚。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那七八枚原本还在微微抗拒着外界气息的大道战印，竟是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的乳燕，纷纷发出一阵欢愉的轻鸣，主动从枝干之上脱落，化作一道道流光缓缓悬浮在了白宸的面前。

这一幕，再次让宋玉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听说过，取宝还能如此轻易。

白宸没有去看那些战印，目光落在了那因为失去了所有果实而变得有些黯淡的道痕古树之上，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惋惜。

“涸泽而渔，非是长久之道。”

他低声自语，随手一挥。

他手中的一片落叶，不知何时已飘然落下，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古树的根部。

那片落叶，看似普通，其中却蕴含着一丝他那鸿蒙道体所吐纳的最本源生机。

只见那本已黯淡的道痕古树，在得到了这一丝生机的滋养后，竟是再次焕发出淡淡的光华，那枯槁的枝干之上，隐隐有新的嫩芽正欲破土而出。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看向那七八枚悬浮在空中的大道战印。

“我取一枚，足矣。”

他随手取过其中一枚光芒最是内敛的战印收入袖中，随后看向早已石化的宋玉等人，淡淡地说道：“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啊？！”

许晴第一个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白……白公子，这……这太贵重了！我等寸功未立，岂敢……”

“我说了，这是一场因果。”白宸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你们带我来此，此物便是你们的机缘。”

宋玉与张山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激动与感激，他们不再推辞，而是对着白宸再次深深一揖。

“多谢白兄成全！”

“白兄大恩，我等永世不忘！”

他们知道，眼前这剩下的七枚大道战印，足以让他们任何一人的修为，都向前迈出一大步！这不仅仅是机缘，更是再造之恩！

白宸没有理会他们的激动，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那同样处于震撼之中，却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月师兄妹。

“此物，亦有你们一份。”

韩月闻言身躯一颤，她看着那悬浮在空的几枚战印，又看了看少年那平静如水的眼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白宸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却无比郑重：“多谢白公子厚赐，只是无功不受禄，碧水阁虽非大宗，却也有自己的傲骨。小女子……想用一个问题，来换取其中一枚战印，不知可否？”

此话一出，宋玉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韩月竟会拒绝这唾手可得的天大机缘。

白宸的眼中，也终于闪过了一丝欣赏的笑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依旧能保持本心，不卑不亢的少女，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问。”

韩月直视着白宸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问的不是那一脚的原理，也不是那抚树的手法。

她问的是：“敢问白公子，修行之道，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是修行界最根本，也最宏大的一个命题。

宋玉等人闻言，皆是陷入了沉思，他们修行是为了变强，是为了长生，是为了宗门的荣耀。

可这些，真的是修行的终点吗？

白宸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万古星辰在生灭。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神魂之中。

“修行，不过是……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罢了。”

“认识自己之渺小，方懂敬畏。认识自己之强大，方懂守护。认识天地之浩瀚，方懂……己道之所在。”

一番话如暮鼓晨钟，狠狠地砸在了韩月的心头！

她那原本因修为精进而有些自得的道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她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扇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

“多谢公子……指点迷津！”

韩月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是发自内心对传道者的无上敬意。

她取走了一枚战印便退到了一旁，安静地消化着那番话带给她的巨大冲击。

就在宋玉等人，也怀着激动的心情，准备上前分取剩下的战印时。

一股远比那三头地狱犬恐怖了百倍的、充满了无上威严与霸道的气息，毫无征兆地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

“轰——！”

整片破碎的大陆，在这股气息面前，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宋玉等人只觉得仿佛被一座真正的太古神山狠狠压住，瞬间便被压得跪倒在地，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神魂都几乎要被这股威压碾碎！

就连那刚刚有所感悟的韩月，亦是俏脸煞白，口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唯有白宸，依旧是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仿佛那毁天灭地般的威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阵稍微大了些的清风。

众人艰难地抬起头，朝着那威压的源头望去。

只见那灰蒙蒙的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丰神如玉，身着紫金长袍的青年。

他黑发披肩，双眸之中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幻灭，周身更有丝丝缕缕的紫气缭绕，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尊自太古神话中走出的少年神王！

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便自成一方领域，万法不侵，万道退避！

洞虚境！

这竟是一位早已踏入了洞虚之境的绝世天骄！

“紫霄圣子！”

韩月的口中，艰难地吐出了这四个字，眼中充满了绝望。

紫霄圣子没有理会下方那些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的众人，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株刚刚焕发了新生的道痕古树之上，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的贪婪。

“一株即将二次成熟的道痕古树……倒是一桩不错的机缘。”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漠然。

紫霄圣子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那几枚悬浮在空中，尚未被收取的大道战印之上，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还有几只不知死活的蝼蚁，竟妄图染指本圣子的东西？”

他屈指一弹，一道紫色的指风，看似随意，却蕴含着足以洞穿虚空的恐怖威能，朝着那几枚大道战印，以及它们下方的宋玉等人一同笼罩而去！

他竟是要将人与宝，一同抹去！

“嗡——”

就在那毁灭性的指风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声悠扬的凤鸣自另一片天际，遥遥传来！

紧接着，九头神骏非凡的冰鸾，拉着一驾云雾缭绕，仙气弥漫的华美车驾破开虚空，悄然降临！

一股丝毫不亚于紫霄圣子，充满了高贵与清冷的磅礴气息瞬间笼罩了这方天地，与那霸道的紫气，分庭抗礼！

“紫霄，此地的东西，你似乎……还没资格，全部定下归属吧？”

一个清冷悦耳，仿佛不含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女子声音，自那珠帘之后悠悠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