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武仙尊 第14章 道本无情

祠堂之内，万籁俱寂。

以五长老为首的白家众人，依旧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态匍匐于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的身躯，因极致的敬畏与恐惧而微微颤抖。

今日所见之神迹，已经彻底碾碎了他们数十年建立起来的认知。

一步登天的凡人母亲，连破两境的三岁孩童，那神鬼莫测的一指，那吞食神物的霸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让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恐怖真相。

他们叩拜的，早已不是什么“小少爷”。

他们叩拜的，是一位行走在凡尘间的……在世神明！

白战没有去扶他们，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手牵着脱胎换骨后依旧有些茫然的妻子柳婉清，一手被那刚刚展现了滔天手段的“儿子”白宸轻轻拉着。

他低头，看着儿子那张仰起的纯净无邪的小脸，心中的情感复杂到了极点。

有为人父的骄傲，有对未来的期盼，但更多的，是一种与整个家族休戚相关的、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白家的秩序必须重塑。

“都起来吧。”

白战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长老们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站起身，却无一人敢抬头直视白宸。

“今日之事，你们也都看见了。”

白战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宸儿，是我白家的未来，更是我白家的……根。他的存在，是我白家至高无上的机密，其重要性，甚至在‘悟道崖’之上。”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森寒如铁：“从今日起，家族之内，宸儿依旧是我的儿子，是白家的小少爷。

任何人，胆敢以异样眼光待之，或试图探究其根源，不论缘由，不论亲疏，一律视为背叛家族，废除修为，魂灯灭引，杀无赦！”

这番话，斩钉截铁，杀伐果断。长老们心中一凛，齐齐躬身：“谨遵家主令！”

他们明白，家主这是在划下红线，在保护这位“神明”的同时，也是在保护他们自己。

对神，唯有敬，不可探。

“另外，”

白战继续说道，“悟道崖乃小少爷……乃先祖赐下的无上机缘。自明日起，由三长老与五长老共同拟定章程，凡为家族立下大功者，皆可按功劳大小，换取在崖下参悟的时辰。此为我白家最高奖赏，亦是我白家日后立足之本！”

“是！”

众人再次应诺，眼中皆是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一场足以颠覆家族的内部风暴，在白战雷厉风行的手段下，被迅速地转化为一套全新的，以白宸为绝对核心的秩序。

做完这一切，白战才遣散众人，带着妻儿回到了后院。

……

接下来的半个月，白家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期。

那座“悟道崖”，成为了驱动所有族人疯狂修炼的引擎。

为了获得宝贵的参悟时间，无论是年轻一辈还是老一辈，都拼尽全力地投入到家族任务之中。

一时间，整个家族展现出了惊人的凝聚力与活力。

而张家，在张承德的亲自授意下，几乎是以一种“附庸”的姿态，全面倒向了白家。

他们不仅主动让出了数个与白家有争议的产业，更是每日派人前来问安，姿态之低，令青叶镇其余势力咋舌不已。

这一日，张承德再次带着儿子张远山与孙女张紫曦，备着厚礼前来拜访。

这一次，他们被直接请到了后院。

白战坐在石桌旁，平静地品着茶，白宸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用几片落叶，摆弄着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图案。

张承德一进院，目光便下意识地落在了白宸身上，双腿一软，险些又要跪下。

“张老哥，不必多礼。”

白战抬了抬手，一股柔和的劲力将他托住，“今日请你来，是有事相商。”

张承德受宠若惊，连忙躬身道：“白家主但有吩咐，我张家万死不辞！”

白战笑了笑，他知道对付张承德这种人，一味施威并非上策。

他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说道：“听闻张家先祖，曾于数百年前，自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得到一枚奇石，并将其列为家族最重要的传承之物，世代供奉，不知可有此事？”

张承德闻言，心中猛地一震！

此事乃张家最高机密，除了历代家主，无人知晓！白战……或者说，是白战身后的那位“存在”，是如何得知的？

他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不敢有丝毫隐瞒，恭敬地答道：“确……确有此事。那奇石自我张家先祖得来，便一直供奉于祠堂密室，只是我等后辈愚钝，数百年来，无人能参透其玄机。”

白战点了点头，这与他从那“道心种法”的石子中窥探到的信息，一般无二。

那日白宸赐下的石子，其中不仅蕴含着完美的功法，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神魂烙印，让白战能在与张家之人接触时，感知到一些与他们因果牵连极深的事物。

“我也不瞒你，”

白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儿白宸，似乎对那枚奇石，颇有兴趣。”

此话一出，张承德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身后的张紫曦，更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小脸煞白。

她当然知道那枚奇石，那是她身为家族第一天才，唯一有资格在每年祭祖大典上触摸到的圣物。

那是她心中骄傲的最后一块基石。

她看着那个正低头摆弄着落叶的男孩，那一日在泥人面前的恐惧与崩塌感，再次将她淹没。

但这一次，更多的是一种源于孩童的、对自己珍爱之物即将被夺走的委屈与不甘，她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张承德是何等人物，他看着白宸那看似专注，实则对外界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姿态，又瞥见自己孙女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

这非但是考验，更是天大的机缘！

他转过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张紫曦，沉声道：“紫曦，去，将‘虚空印’取来！”

“爷爷！”

张紫曦带着哭腔，倔强地摇着头，“那是我们张家的……”

“去！”

张承德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我张家的一切，与仙师的青睐相比，不过是尘埃罢了！你若想我张家他日能有飞升之望，便亲自……将其献给小少爷！”

张紫曦被爷爷那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吓住了。

她含着泪，一步三回头地跑出了院落。

不多时，她捧着一个古老的檀木盒子，走了回来。

她的脚步很慢，小脸上写满了挣扎与不舍。

她走到白宸面前，却不敢靠近，只是将盒子放在了地上，然后飞快地退到了爷爷身后，低着头小声地啜泣起来。

自始至终，白宸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从那盒子出现的一瞬间便被其吸引了。

那可以说是属于他的东西。

盒子中，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却又无比纯粹的空间法则之力。

那是一枚天然形成的“界标”，是当年那封印荒古秘境时，随手打入此界的一块空间碎片，用以定位这方小世界。

这，正是他“出门”所需要的……钥匙。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盒子前，伸出小手将其打开。

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枚巴掌大小形似印章，却又毫无规则可言的灰色石头。

石头表面仿佛有星光在缓缓流淌，深邃而又神秘。

“虚空印……倒也贴切。”白宸在心中暗道。

他将那“虚空印”拿起，握在了手中。

然后，他才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躲在张承德身后，正偷偷抹着眼泪的小女孩。

他想了想，迈开小腿，走到了张紫曦的面前。

张紫曦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斥责没有到来，她只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地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一股无法形容的清凉之意，瞬间传遍全身。

她的脑海中，那部早已滚瓜烂熟的《回风劲》心法，竟是自行浮现，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拆解、重组、升华！

无数之前修炼时的滞涩之处，豁然开朗！

许多她从未想过的运气法门，凭空出现！

她的心法，在这一指之下，被硬生生地拔高了一个层次！

这比那日白宸赐予她爷爷的石子中蕴含的道法，更加直观，更加深刻！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白宸已经回到了白战的身边，手中把玩着那枚“虚空印”。

张紫曦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心中的那点不甘与委屈，早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足以让她仰望一生的崇拜与敬畏。

她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不过是一块“凡铁”。

而得到的，却是一片……通往无上仙途的璀璨星空。

“多谢……多谢仙师成全！”

张承德激动得老泪纵横，他知道自己的孙女自今日起，将真正地一飞冲天！

他带着孙子孙女，再次行叩拜大礼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院落中，再次只剩下白战与白宸父子。

“宸儿，此物……”

白战看着儿子手中的“虚空印”，迟疑地问道。

白宸将那枚奇石递到白战手中，然后，伸出小手，指向了那秘境之外的、遥远的天际。

他仰起头，看着父亲，用一种无比清晰，却又无比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

“开门。”

白战握着那枚冰凉的石头，看着儿子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心中轰然一震。

他明白了。

这小小的青叶镇，这方天地……

终究，只是他儿子的起点。

真龙，即将游出浅滩，回归那片属于他的……浩瀚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