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武仙尊 第7章 道韵之崖

夜凉如水，月在中天。

演武场的阴影里，白战的身躯，僵硬得如同一尊石雕。

他死死地盯着那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却又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崖壁。

脑海中，那八个散发着无上威严的金色大字——“太玄原始，真解道基”，正在反复地、无情地冲击着他的神魂。

良久，他才艰难地动了动喉咙，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在这微凉的夏夜里，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回头，望向后院卧房的方向。

那里，住着他视若珍宝的麒麟儿，住着那个会对他露出纯净笑容，奶声奶气喊他“爹”的孩童。

可现在，这个形象却与那凭空衍化无上真经的伟岸身影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究竟是谁？”

这个念头如同最可怕的心魔，一旦滋生便再也无法遏制。

它疯狂地啃噬着白战身为父亲的认知，啃噬着他身为家主的骄傲，将他所有的观念都击得粉碎。

是某个古老的存在，以他儿子的身体为媒介降临世间？

还是……某个更加恐怖的、无法想象的存在，直接夺舍了他儿子的躯壳重生于此？

白战不敢再想下去。

每一个猜测，都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他没有回房，也没有声张，就如同一尊忠诚的守护石像，在演武场的阴影中静静地站了一夜。

他守护的或许是这桩天大的机缘，又或许，是那个让他感到无尽陌生与恐惧的“儿子”。

天，渐渐破晓。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洒落在演武场上时，一阵急促而又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来者是白家的三长老，他一生痴迷武道，数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每日都会在天亮之前来此演练拳法。

“嗯？”

刚刚踏入演武场，三长老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今日的天地灵气，似乎比往日要浓郁精纯了数倍不止，而且……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他疑惑地抬起头，顺着灵气的流向，望向了那面祖训崖。

只一眼，他整个人便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瞬间定在了原地。

那面崖壁，依旧是那面崖壁，但又完全不同了！

上面那些熟悉的祖训文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他一个也看不懂的金色古字。

那些字符的形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传承，他根本无法辨认那是一篇功法，或是一段记事。

但是，仅仅是凝望着那些金色古字，一股浩瀚、苍茫、至高无上的“道韵”，便扑面而来！

在这股道韵的冲刷下，三长老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战栗。

他体内那停滞了数年之久的锻体八重瓶颈，竟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震荡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无上的气息冲破！

“这……这是……”

三长老的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他不是认出了其中的奥秘，而是作为一个修炼者，本能地感受到了那其中蕴藏的“道”！

那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是鱼儿见到了瀚海，是蝼蚁仰望了星空！

“神迹！是神迹啊！”

三长老反应过来之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呼，那声音比前日大败李家时还要激动百倍！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发疯似的朝着议事厅的方向冲去。

“来人！快来人啊！祖训崖……祖训崖显圣了！”

他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刚刚苏醒的白家府邸。

很快，整个白家从尚在睡梦中的族人，到闻讯赶来的各位长老全都汇聚到了演武场之上。

当他们看到那面散发着无上道韵的崖壁时，所有人的反应都和三长老如出一辙。

他们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

那股扑面而来的磅礴道韵，让他们体内的气血不自觉地加速奔腾，让他们这些最基础的锻体境修士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与那崖壁之间如同天堑般的差距。

一位锻体六重的年轻族人，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摸那金色的字符，手指还未靠近崖壁三尺便被一股柔和而又不可抗拒的力量弹开，整个人踉跄后退，满脸的骇然。

“天佑我白家！这定是先祖留下的无上传承！”

“我虽看不懂，但只是站在这里便觉得浑身舒泰，瓶颈松动！”

“快！快去请家主！”

在族人们的喧嚣与簇拥中，白战终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一夜未眠，面容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异常的坚定与锐利。

他走上前来，站在崖壁之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族人，声音沉凝如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安静！”

狂热的族人们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的主心骨。

“此乃我白家先祖，感念我等后辈子孙困顿于此，特降下的无上道韵！

自今日起，此崖，便是我白家之‘悟道崖’！”

“悟道崖！”

族人们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白战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崖道韵深奥无比，不可解读，只能感悟，能悟多少，各凭天命！

我宣布，自今日起，悟道崖列为我白家第一禁地！唯有对家族有大贡献，且修为达到锻体七重以上的核心族人，方有资格在此感悟！”

“此外，关于悟道崖的一切，乃我白家最高机密！任何人，胆敢泄露半个字，不论身份，不论亲疏，一律……废除修为，魂灯灭引，永世不得入我白家祖祠！”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已是森寒如铁，杀意凛然。

在场的族人，无不心中一凛，齐声应诺：

“谨遵家主令！”

做完这一切，白战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面崖壁，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篇他同样看不懂的“天书”，既是白家崛起的希望，亦是足以招来灭门之祸的根源。

他必须用最铁血的手段，来守护这个秘密。

而在后院的卧房内。

白宸正被母亲柳氏抱在怀里，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碗温热的兽奶。

他似乎对外面那喧天的声浪毫无所觉，一双乌黑的眼眸，纯净而迷茫，偶尔抬起头，对着柳氏露出一个甜甜的、依赖的笑容。

当白战走进院子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他的心中，那股因恐惧而产生的寒意，被这阳光下的温情驱散了不少。

他走上前，从妻子怀中接过儿子。

“爹。”

白宸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小手习惯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白战的心，猛地一颤。

他看着怀中这张天真无邪的脸，心中那万千的猜测与恐惧，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复杂的叹息。

不管他是谁，至少现在，他还是自己的儿子。

至少现在，他还需要自己这个“父亲”的庇护。

这就够了。

他不再去想那些足以让神魂崩溃的问题，只是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明白，从今往后，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一个家主，更是一个守护着一个禁忌秘密的……道童。

夜，再次降临。

当整个白家都因为“悟道崖”的出现而陷入一种狂热的修炼氛围中时，白宸的房间内却是一片宁静。

白宸盘膝坐在床上，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缓缓闭合。

他并非对白家毫无感情。经历了万古的孤寂，这一世降生于此，有了一个虽然弱小，却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父亲，有了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这于他而言，是一段新奇而又值得维系的因果。

这方小小的家族，是他此世的根。

根若不稳，何以参天？

那面崖壁，既是他为自己铸就的“道碑”，用以外显道则，防止这具幼小身躯被浩瀚的真解撑爆；亦是他赠予这方家族的……一份机缘。

“锻体，始于一呼一吸。”

他心念微动，正式开启了这具鸿蒙道体的第一次主动修行。

他没有像寻常修士那样，搬运气血，淬炼筋骨。

他只是在呼吸。

随着他第一次有意识的、遵循着真解法门韵律的呼吸，异变陡生！

他那刚刚铸就的鸿蒙道体，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形的黑洞。

窗外，那清冷的月华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光，而是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银色丝线，穿透了墙壁，被他吸入鼻息之间。

地底深处，那厚重的地脉元磁之力，化作一道道玄黄色的气流，自床榻之下升腾而起，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庭院中，那些花草树木的生命精气，化作点点翠绿的光芒，飘入房间，被他吸收入体。

甚至于，九天之上，那遥远星辰散发出的、亿万年来不曾被此界生灵触碰过的太古星辉，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跨越了无尽虚空，化作一缕缕紫色的神芒，没入他的天灵盖。

万物精气，皆为我用！

这，便是鸿蒙道体的霸道之处！他的锻体，并非是淬炼己身，而是在……吞噬天地，以整个世界为资粮，来供养他这一方小小的“人体宇宙”！

若是被任何一位大能者看到这一幕，定会惊得魂飞魄散。

因为这种修行方式，已经超出了“法”的范畴，更近乎于一种掠夺，一种……凌驾于天道之上的“道”！

随着万千精气的涌入，白宸的身体，再次发出了“噼啪”的脆响，他的血肉、筋骨、脏腑，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强化、蜕变。

无暇道基，于这无声无息的呼吸之间，已然……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