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武仙尊 第132章 绝望再起

死寂。

足以冻结神魂的死寂。

天枢号与瑶光号的甲板之上，数以十万计的联盟军将士，就那样呆呆地看着那深渊的方向。

在他们那因极致恐惧而收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倒映之中，那艘曾承载了他们无尽荣耀与反攻希望的玉衡号，那艘由万载星辰神铁铸就的不朽战舰，连同其上数万名活生生的同袍……

就那样，被一根自深渊探出的血肉触手，如同拍死一只夏日的蚊蝇般，轻描淡写地抽得粉碎。

燃烧的残骸如同末日降临的火雨，悄无声息地坠入那翻涌着灰绿色脓液的天坑深渊，没有激起半分波澜，仿佛被一只来自地狱的巨口彻底吞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成了永恒。

没有人哭喊，没有人咆哮。

在目睹了这超越了理解范畴，如同神明般的伟力之后，恐惧本身都已成了一种奢侈。

那是一种当蝼蚁第一次窥见浩瀚星空时，最纯粹无力的绝望。

“元……元帅……”

姬无忌身旁，那位曾嘶吼着要与敌偕亡的副将，此刻声音颤抖，脸上没有了半分血色，那双见惯了尸山血海的虎目，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茫然，“我们……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姬无忌没有回答。

他那张刚毅如刀削的脸上，早已流下了两行滚烫的血泪。

他不是在为那数万战死的将士而哭。

他哭的，是自己那颗早已在无数次血火与战斗中被磨砺得坚如磐石，此刻却在这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战胜的伟力面前寸寸碎裂的道心。

他毕生引以为傲的兵法韬略，他那足以扭转乾坤的战阵指挥……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是那样的幼稚与可笑。

他们输了。

从一开始，就输得体无完肤。

“嘎——！！！”

仿佛是在嘲笑着蝼蚁的无知，那深渊之中，那头不可名状的混沌巨兽，发出一声更加尖利戏谑的嘶鸣，它似乎对这种“拍苍蝇”的游戏，感到了些许的乐趣。

第二根，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狰狞，其上甚至还挂着几具不知是何种族神魔的残破骸骨的血肉触手，再次自那翻涌的脓液中缓缓升起，如同死神的镰刀，遥遥地锁定了那最后一艘尚在负隅顽抗的……瑶光号巡天宝船。

瑶光号之上，那重伤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心如死灰的紫霄圣子，在看到那根即将降临的死亡触手时，那张惨白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

“或许……死亡，才是我等……最终的归宿。”他喃喃自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旗舰天枢号之上，姬无忌看着这注定要到来的一幕，眼中那最后一丝光芒彻底黯淡了下去。

但他，终究是太一神朝的镇西王。

他可以战死，但绝不能在这份绝望中等待着死亡。

“传我军令……”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在这一刻恢复了属于统帅的，最后的决然，“天枢号，所有星力核心……过载自毁！”

“目标……正下方！”

“我等，即便是死，也要在这怪物的身上……溅起一点浪花！为神朝……为这天下，尽……最后一份忠心！”

这是……最后的命令。

是以整艘战舰，连同其上所有幸存将士的生命为代价，所发出的最悲壮，也最徒劳的怒吼！

然而，就在那绝望的命令即将被执行，就在那死亡的触手即将落下的刹那。

这方早已被灰绿色所笼罩，被黑暗与死寂所统治的腐朽天地，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并非是源于那混沌巨兽的伟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至高，仿佛源于这方天地至高之力的苏醒！

中域，太一神朝，玉京城！

紫宸殿，龙椅之上，那位威严的人皇姬天元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日月星辰的龙目之中，弥漫着一股焚尽九天的滔天怒火！

“孽障！”

“竟敢……屠戮朕之子民，毁朕之旌旗？！”

他没有起身，没有掐诀，只是将手，重重地按在了身下那张传承了万载的龙椅之上！

“昂——！！！”

一声高亢入云，仿佛能贯穿古今未来的龙吟，自玉京城地脉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一道粗壮无比，由亿万子民信仰之力与神朝万载气运凝聚而成的九爪气运金龙，咆哮着冲天而起，没有飞向那遥远的战场，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融入了姬天元那伟岸的身躯之中！

“朕，以太一之名，借……天地烘炉，星河为火！”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化为了天地的敕令！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了原地，没有撕裂空间，而是以一种更加霸道的方式，与整个天地的势融为了一体！

同一时间，紫霄圣地，那座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葬剑谷禁地深处，一口悬于九天雷池之下的紫金古棺，棺盖轰然炸裂！

一位身着破败紫袍，须发皆白，身形枯槁得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的老者，缓缓地自那棺中坐起。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在睁开的刹那，竟是有两道足以洞穿虚空的紫色神雷爆射而出！

“腐朽之气……已然至此了么……”

他发出一声充满了岁月沧桑的叹息，“也罢，老夫这把沉睡了三千年的骨头，也该出去，见见光了。”

丹阳宗，宗门地底最深处，那座燃烧了不知多少万年，从未熄灭过的神农丹炉之内，一朵青色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本源丹火，猛然大盛！

一位身着杏黄色古老丹袍，容颜虽已苍老，但气质却温润如玉的老妪，竟是自那足以熔金化铁的丹火之中，缓步走出！

“生之道，在于除秽。此等污秽，留之何用？”

神兵阁，地底万丈的玄兵地脉之中，一位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钢铁浇筑，手中提着一柄锈迹斑斑巨大铁锤的红发老者，猛然睁开了那双比熔岩还要炽热的眼眸！

“正好，老夫这柄破天锤，已数千年……未曾饮血了！”

……

天幕之痕之下，死亡的触手已然降临！

然而，就在它即将触碰到瑶光号那绝望的光幕的刹那。

“轰隆！”

天，裂开了。

不是被那混沌巨兽的力量撕裂，而是被一股股更加蛮横，更加不讲道理的意志……强行撑开！

一道紫色的雷霆长河，自东而来，如天神之鞭，狠狠地抽在了那根狰狞的触手之上！

一道仿佛能焚尽万物的赤色剑罡，自西而至，带着无尽的锋锐，将其一斩为二！

一道充满了浩然之气的璀璨星光，自南而落，化为一座无形的星辰囚笼，将那蠕动的半截触手死死镇压！

与此同时，一股蕴含着磅礴生机，却又霸道绝伦的青色丹鼎浮现，鼎口倾倒，竟是将那片区域的灰绿色雾霭，尽数收入其中！

紧接着，数道身影，自那撕裂的虚空之中缓步走出。

有脚踏紫雷，周身环绕着万千剑气的枯槁老者；有身披火羽长袍，手持万锻神锤的红发老者；亦有手托丹鼎，脑后悬浮着一轮青色生命光环的慈眉老妪……

他们任何一人的气息，都深不可测，早已超越了虚天、洞虚，赫然都已是……在道宫之境中，浸淫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他们，便是各大圣地神朝之中，那些早已闭了死关，只为冲击那虚无缥缈的更高境界，非宗门生死存亡之际，绝不会现身的真正底蕴！

而屹立于他们最前方的，是那位身着玄色九龙皇袍，周身气运金龙环绕，手持一柄古朴天子剑，眼眸之中只有无尽皇道威严的伟岸男子！

太一神朝，人皇，姬天元！

“犯我疆土，屠我子民……”

姬天元的声音，在这一刻与这方天地产生了共鸣，化为了浩瀚威严的无上天音！

“便是……异域邪神，亦当……”

“……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