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武仙尊 第115章 凡火之光

数日前，太一神朝的盟约谕令传到丹阳宗时，丹阳宗便已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回应。

一封由宗主丹辰子亲笔书写的“盟约回执”，连同那枚由云霓裳亲手打造的，承载着丹阳宗破局希望的“凡物阵盘”的拓印图谱，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了那座被无尽星河所笼罩的玉京城。

丹阳宗的选择不仅是加入，更是共享！

这个决定，在丹阳宗内部同样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

丹阳宗，丹心殿。

昔日里唯有宗主与丹道宗师才有资格踏入的宗门圣地，此刻却已成了整个丹阳宗最核心的工坊。

数百名丹阳宗最核心的内门弟子正盘膝而坐，神情专注地看着丹台之上，那个一袭青衣，气质清冷，正在为他们演示着什么的女子——云霓裳。

在她面前，没有仙光缭绕的灵草，没有氤氲升腾的宝炉。

只有一堆来自后山溪边几块随处可见的青石，以及一捧凡间铁匠铺里都能买到的铁屑。

“道，无处不在，亦不拘于形。”

云霓裳的声音，清冷而又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弟子的识海之中。

“腐朽之气，其性在于‘腐朽’与‘吞噬’。它能同化一切蕴含灵性之物，却唯独对那最纯粹、最简单的存在束手无策。”

她素手轻扬，以指为笔，以真元为引，在那堆河沙之上缓缓地刻画着一道道无比繁复，却又毫无灵力波动的奇异纹路。

“我等今日所为，非是炼丹，亦非炼器。而是……归元。”

“将这些凡物之中，那最后一丝驳杂之气尽数剔除，只留下它们最本源的，那份属于物质本身的属性。”

“沙之沉，石之坚，铁之锐……”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经过了上万次神识淬炼的凡物，按照某种玄奥到了极致的方位与比例，在那枚巴掌大小的青石基座之上小心翼翼地拼接组合。

那不是阵法，因为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阵纹。

那更不是法器，因为它连最低阶的法器所拥有的灵力波动都无。

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件……由最顶尖的工匠，用最极致的耐心与技艺，打磨而成的凡俗工艺品。

“当绝对的纯粹，与那绝对的混乱相遇，便会形成一种彼此排斥的场。这便是我等破局的……道。”

当最后一块被提纯的铁屑，嵌入阵盘中心的刹那。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那枚平平无奇的石盘，竟是绽放出了一道并不算璀璨，却又纯净到了极致的……白色光华。

光华内敛，却又仿佛能隔绝世间一切的污秽。

“都……都看明白了吗？”

云霓裳做完这一切，额角已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香汗，那张清丽的俏脸，也因心神的巨大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

台下，那数百名丹道天才，皆是如痴如醉，仿佛刚刚聆听了一场无上大道的布讲，他们看着那枚小小的石盘，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狂热。

“以凡物，逆反大道……这……这当真是神鬼莫测之能！”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通报。

“启禀宗主！太一神朝使团，已至山门之外！”

……

丹阳宗的议事大殿，气氛庄重而又肃穆。

丹辰子高坐于主位之上，他的身旁，是神情还有些虚弱的云霓裳。

而下方，一位身着星辰锦袍，气质雍容华贵的中年官员，正满脸震撼地看着手中那枚刚刚由云霓裳演示完成的“净世阵盘”。

他便是太一神朝此次派来的使者，鸿胪寺卿——赵德言。

“丹宗主，云仙子，”

赵德言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敬佩，“本官出使天下，见过无数奇珍异宝，无上神通。却从未想过，这世间竟还有此等……返璞归真，以凡克圣的无上妙法！”

“我代表我朝三公主殿下，代表那星辰庇护区内，数以千万计的幸存者，向丹阳宗，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说着，他竟是对着丹辰子与云霓裳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并非是臣子对君王，而是求道者对传道者的礼。

“赵大人不必多礼。”

丹辰子抚须一笑，脸上满是自得与欣慰，“此乃我辈修行者，分内之事。”

“宗主高义！”

赵德言再次一拜，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只由星辰玄晶打造的储物手镯，恭敬地呈上，“殿下有令，丹阳宗此番高义，我神朝绝不敢忘。此乃我朝的一点心意，内有上品灵石百万，各类天材地宝三千，以及……我朝皇家书库观星阁的最高通行令牌一枚，还望宗主务必收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丹阳宗的长老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百万上品灵石！

三千天材地宝！

这已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一方顶级势力都为之眼红的巨大财富！

而那“观星阁”的令牌，更是有价无市的无上至宝！

其内收藏的，可是太一神朝传承了数万年的功法典籍与星象堪舆之术！

丹辰子看着那只储物手镯，眼中亦是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这既是感谢，也是拉拢。

他沉吟片刻，并未立刻收下，而是微笑着说道：“赵大人，我丹阳宗此举，非为索取。只是此阵盘制作之法颇为繁复，非一朝一夕可以学会。我宗人手亦是有限，想要将其推广至整个中域，怕是……力有不逮。”

赵德言是何等人物，瞬间便明白了丹辰子的言外之意。

“宗主的意思是？”

“我有一法。”

丹辰子的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睿智光芒，“不如，由我宗派遣一支由核心弟子组成的传道队亲自前往玉京城。

一来，可以协助贵朝工部，批量制作此阵盘。

二来，亦可与贵朝的阵法大师们，共同研究，看是否能将此阵，与贵朝的引星台相结合，或许……能有出人意料之奇效。”

此话一出，赵德言的身躯猛然一震！

他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一个丹辰子！

好一个丹阳宗！

他这一手，看似是在帮忙，实则是以一种更加温和，也更加无法拒绝的方式，将丹阳宗的影响力，直接插进了太一神朝的心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方法共享，这是深度绑定！

从此以后，太一神朝的“救世”之举，将永远都离不开丹阳宗的影子！

而丹阳宗，也将借着神朝这艘巨轮，将自己的“道”传遍整个天下！

“宗主……高见！”

赵德言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对着丹辰子，发自内心地深深一拜。

他知道自己乃至整个太一神朝，都小觑了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丹道宗师。

……

当晚，议事结束之后，大长老找到了独自在观星台上静坐的丹辰子。

“宗主，”

他看着那片依旧灰绿，看不到半点星光的天空，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我宗这凡物之道乃是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根本，今日就这般轻易地与那太一神朝共享，是否……太过草率了？

一旦他们学会了此法，我丹阳宗岂不是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呵呵……”丹辰子闻言，却是抚须一笑。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张师弟，你看那天上的灰雾，像什么？”

张长老一愣，不解道：“不过是一片污秽之气罢了。”

“不。”

丹辰子摇了摇头，那双渊深如海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我看来，它更像是一张，等待着被重新描绘的……白纸。”

“旧有的秩序，在这场浩劫之中正在被摧毁。而一个新的秩序，也必将在这片废墟之上被重新建立。”

“我们今日所传的，是救世的术，但我们真正要立的，是活人的‘道’！”

“术，可以被模仿，被超越。但道，一旦立下，便会成为这方天地，新的法则！”

他转过头，看着那依旧困惑的张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此劫过后，我丹阳宗，要做的不是一方霸主，而是要让这天下所有修行者，在提起‘丹’字时，想到的不再是杀伐与争斗，而是……生机与希望。”

“这，才是我丹阳宗，真正的……万世基业！”

这番话让那张长老呆立当场，如遭雷击。

他看着眼前这位一向与世无争的宗主，第一次从他那看似平和的身影中感受到了一种……比那逐鹿天下的帝王还要更加宏大，更加令人敬畏的……无上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