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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总裁豪门 > 她靠一张嘴,扳倒三朝权相 > 第42章 余波与新生

天光吝啬得很,从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层后面漏下来些,也是灰扑扑的,没什么劲儿,照在人身上,连个像样的影子都拉不出来。湖州府的青石板街面上,前几日泼水净街留下的水渍还没干透,洇成一片片深色的、不规则的图案,像大地生出的霉斑。风是有的,不大,贴着墙根儿溜,卷起些尘土和碎纸屑,还有那股子大火之后总也散不干净的、混合着焦糊和湿木头霉烂的古怪气味,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林昭坐在何记绸缎后院东厢房的那把硬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手里捏着几张边缘已经有些卷曲、沾着点点污渍的官府告示抄件。纸是粗糙的草纸,墨是廉价的劣墨,印拓得也不太清晰,但上面的字,一个个方方正正,带着官家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

“……查湖州府知府某某,玩忽职守,治下不严,致仓廪失火,民怨沸腾……着即革职,锁拿进京,交部严议。”

“……钦差郑某,督查不力,失于详察……念其初犯,罚俸一年,仍回原任候旨。”

“……奸商刘氏,囤积居奇,扰乱市易,勾结胥吏,为害地方……家产抄没,主犯者斩立决,余者流三千里……”

“……着即拨付钱粮,安抚受灾黎庶,平抑米价……漕运、常平诸务,着新任知府并相关有司,切实整顿,以儆效尤……”

“……宰相沈公,为国辛劳,偶有失察……罚俸一年,仍总领机务,戴罪图功……”

林昭的目光在最后那行字上停留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在“罚俸一年,仍总领机务,戴罪图功”这几个字上轻轻划过,指尖传来纸张粗砺的触感。窗外的光线恰好移到那行字上,墨色反着微光,有些刺眼。

她放下抄件,端起手边那碗早已凉透的粗茶,抿了一口。茶水苦涩,带着一股子土腥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冰凉的,没能压下心头那点同样冰凉的、空落落的感觉。

赢了?好像是。知府革职,钦差受罚,罪大恶极的刘老爷掉了脑袋,家产充公。朝廷拨了钱粮下来,据说这几日府城的米价确实降了些,虽然比起往年还是高得离谱。老河湾那些灾民,领到了一点掺杂不那么明显的救济粮,暂时没再闹出大动静。沈老翰林和吴童生他们,据说在士林中赢得了不少赞誉,老先生似乎还准备上书,请求朝廷减免湖州府未来两年的部分赋税。

看起来,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被“妥善”地平息了。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该安抚的也安抚了。一切都在回归“正轨”。

可林昭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湖州知府是替罪羊,郑钦差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刘老爷是弃车保帅丢出来的那颗“帅”。至于沈砚舟,“罚俸一年,仍总领机务”——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警告,是皇帝在告诉他:朕知道你跟下面那些龌龊事脱不了干系,但朕还需要你,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甚至可能连那点罚俸,转头就有门生故吏想办法给他补上。

根子没动。沈砚舟的相位稳如泰山,他在朝中的党羽,在江南乃至全国编织的那张利益网络,只是被这把火烫焦了一小片边角,或许还趁机清理掉了一些不听话的、或者知道太多的“自己人”,网络本身,甚至可能因为这次“净化”而更加稳固、更具隐蔽性。

那些被抄没的刘家财产,最后能有多少真正用到灾民身上,用到弥补边军粮饷缺口上?恐怕大半又会在新的“整顿”和“调拨”过程中,流入新的“丙字七号”、“丁字八号”口袋。

那些暂时平息下去的民怨,就像被石头压住的野草,只要根还在,只要生存的土壤依然贫瘠板结,总有一天,会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何娘子正弯着腰,在晾晒几匹刚染好的靛蓝色粗布。布匹在灰白的天光下,颜色沉郁得有些发闷。墙角那几口染缸沉默着,散发出熟悉的、微带刺鼻的气味。一切都和几个月前她刚来时没什么两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易容的药膏早已洗去,露出了原本的肤色,只是比记忆中更苍白了些,眼底有着挥之不去的淡淡青影。身上的粗麻衣服也换回了何娘子给她准备的半旧细棉衣裙,柔软的布料贴着皮肤,却让她有些不自在,仿佛那层粗糙的保护壳被剥去了。

门被轻轻叩响,何掌柜的声音传来:“苏姑娘,京城有信到。”

林昭转身开门。何掌柜递进来一个封着火漆的细竹筒,火漆上的印记是萧凛惯用的,但颜色似乎比往常更深些。何掌柜没多话,点点头便退下了,顺手带上了门。

林昭捏碎火漆,倒出里面卷得极紧的薄绢。萧凛的字迹依旧劲瘦,但笔画间透着一股紧绷的、仿佛能透过纸张传递过来的疲惫和……急迫。

“先生钧鉴:江南事毕,朝廷处置已下,想先生已悉。此番虽未能竟全功,然重创其地方羽翼,揭其疮疤于天下,已属难得。先生之功,凛铭记于心。”

“然京中局势,暗流更汹。沈贼经此一事,表面受挫,实则警惕更甚,对吾之防范监视,已至无孔不入之境。父皇态度暧昧,既用其制衡诸皇子及朝中其他势力,又对其尾大不掉渐生疑忌。此番江南之事,裴将军密折与朝中清议并举,已令父皇对沈贼之‘全能’生隙。此乃契机。”

“凛近日得父皇些许暗示,或将涉足户部钱粮审计之实务(虽为副职)。此乃险地,亦为要冲。若得先生之智,或可于沈贼腹心之地,再撕开一道口子。”

“江南已成是非之地,先生‘苏晚’之身份恐难久持。沈贼及其党羽,绝不甘心失败,暗中搜捕清算,必不会止。为先生安危计,亦为后续大计,凛恳请先生,以新的身份,重返京城。”

“凛已与裴将军联络,彼愿暗中协助,为先生伪造一份经得起查验的北地身份。先生可扮作北地而来、精通数术与漕粮核算之账房先生,由凛以‘招募贤才’之名,延入府中。”

“前路凶险,胜于江南。然凛深信,唯有先生在此,你我里应外合,方有破局之望。凛翘首以盼,静候佳音。”

信不长,但信息量极大。萧凛的处境比她想象的更艰难,也更……微妙。皇帝的平衡术玩得炉火纯青,既敲打了沈砚舟,又给了萧凛一点甜头(参与户部实务),把他推到了更前沿、也更危险的位置。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不得不走的棋。

而萧凛邀请她回去,不是以林昭的身份,也不是以苏晚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全新的、与北境裴照势力有隐秘关联的“账房先生”身份。这意味着她将彻底告别过去几个月“林昭”的经历,以一个更成熟、也更隐秘的姿态,重新投入那权力斗争的中心漩涡。

回去吗?

林昭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眉眼清减,目光里少了初来时的惊惶与刻意伪装的怯懦,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冷静和……一丝难以抹去的倦意。江南这一遭,她“死”了一次(烧掉身份文牒),又“生”了一次(融入灾民)。她触摸到了这个王朝腐烂最深的根系,也亲眼看到了底层百姓最真实的苦难和韧性。她不再是那个只为复仇、只想自保的林昭了。

有些东西,一旦看见了,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你闻过了那粮仓大火后焦臭与血腥混合的气味,就再也忘不掉,它会在每个类似的阴雨天,隐隐约约地钻进你的记忆里。

留在江南?隐姓埋名,或许能偏安一隅。但沈砚舟的阴影无处不在,她手中掌握的秘密,就像怀揣着火星行走在干草堆上,不知何时就会引火烧身。而且,留在这里,她还能做什么?看着一切慢慢恢复原样,看着新的“刘老爷”在废墟上重新站起来?

不。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看到改变。哪怕只是一点,哪怕艰难万分。萧凛或许不是完美的选择,甚至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成为新的桎梏,但至少此刻,他是唯一一个握有一定权力、并且愿意向腐朽挥刀的人。而裴照将军的介入,至少证明了军方力量中,还有不愿同流合污、心系家国的力量。

回去。回到风暴的中心去。用这几个月在泥泞和鲜血中学到的东西,用她手中那些未能完全发挥作用的证据,用她刚刚撰写的那份冷静到残酷的《综述》,去继续那场未完成的战斗。

她将薄绢凑近桌上的油灯,看着火焰舔舐边缘,迅速将它化为一小撮灰烬,轻轻吹散。

然后,她坐到桌前,铺开一张素笺,研墨。墨是上好的松烟墨,磨在砚台里,发出均匀细微的沙沙声,墨香清冽,与江南常见的劣墨气味截然不同。她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是给萧凛的回信。内容很简单:同意返京,接受新身份安排,约定大致时间与联络方式。

写完后,她将信折好,交给门外的何掌柜,请他通过最稳妥的渠道送出。

接下来几天,林昭安静地待在何记绸缎,很少出门。她通过何掌柜,暗中将萧凛派人捎来的一部分金银,换成粮食和药材,又通过孙老六等如今已完全信服她的灾民头领,悄悄分发给了老河湾营地中最困难的一些家庭,尤其是那些失去了劳力、孩子幼小的。她不露面,只让孙老六他们说是“好心人捐助”。她知道这点钱粮杯水车薪,但或许能帮几个孩子熬过这个冬天。

她也去看了石头。在韩猛留下的手下暗中接应下,石头的伤恢复得不错,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慢走动。他见到林昭,激动得想跪下磕头,被林昭拦住。这个憨厚的汉子只知道是林姑娘救了他,带人抢了刘家的粮,却不知道背后更多的惊涛骇浪。

“林姑娘,你……你要走了吗?”石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闷声问道。

林昭点点头:“去别处办点事。你好好养伤,以后……好好活。”

石头重重点头,眼眶有些发红:“姑娘大恩,石头记一辈子。以后姑娘有用得着的地方,刀山火海,石头绝不含糊!”

林昭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时,听见石头在后面,用粗哑的嗓子,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调子沉郁的船工号子。

出发前夜,何娘子默默地为她打点行装。新的身份文牒和路引已经送到,姓苏,名晚,还是那个名字,但籍贯变成了北地某县,父亲是茶商,北上贩茶遇匪身亡,她辗转流落,因精通数术,被京城贵人聘为账房。故事编得圆融,文牒做工精良,几乎无懈可击。几套符合“北地账房”身份的、料子普通但整洁的男装。一些散碎银两和铜钱。还有一小包何娘子自己腌的酱菜和几个温热的米糕。

“路上吃,比干粮顺口些。”何娘子把东西放进包袱,声音平平的,但动作很仔细。

林昭看着何娘子微微佝偻的背和花白的鬓角,心头微涩。这几个月的收留、掩护、传递消息,看似平淡,实则每一次都冒着巨大的风险。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何掌柜,何娘子,”她轻声道,“多谢。”

何掌柜摆摆手,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姑娘保重。京城……比这里更凶险。”

何娘子擦了擦眼角,背过身去:“灶上还温着水,姑娘再去擦把脸吧。”

第二天清晨,天色依旧阴沉。林昭换上了一身青灰色的男式长衫,头发全部束起,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脸上未施脂粉,只将眉毛描得稍粗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清瘦而略带书卷气的年轻账房。她背起那个不大的包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几个月、充满了染缸气味和陈旧丝绸味道的小院。

何掌柜从前面店里过来,低声道:“船安排好了,在镇外老码头,直接去通州,再换车马进京。撑船的是自己人,可靠。”

林昭点点头,跟着何掌柜,从后院侧门悄无声息地离开。街道上行人稀少,早市还没完全开张,空气清冷。他们快步穿过熟悉的街巷,走向镇外。

路过老河湾方向时,林昭忍不住驻足,远远望了一眼。那片滩地安静了许多,窝棚少了些,但炊烟依旧零落。依稀能看到一些人影在走动,孩童的哭笑声随风隐约传来。那里埋葬着这个冬天最深的苦难,也孕育过短暂而炽热的抗争之火。

她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老码头边,一条带篷的乌篷船已经等在岸边。撑船的是个面孔黝黑、少言寡语的中年汉子,对何掌柜点了点头。

林昭踏上船板,船身轻轻一晃。她转身,对岸上的何掌柜拱手作别。何掌柜也拱了拱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一路顺风。”

船桨划开墨绿色的河水,欸乃作响。小船缓缓离开岸边,驶向宽阔的运河主道。林昭站在船头,回望渐渐远去的小镇。粉墙黛瓦在晨雾中模糊成一片水墨似的影子,只有那几缕从染坊方向升起的、带着靛蓝气味的轻烟,还能勉强辨认。

风迎面吹来,带着河水的腥气和远方未知的气息。她摸了摸发髻,那支云纹玉簪依旧稳稳地簪在那里,温润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另一只手,则握紧了怀中那枚冰冷的、刻着特殊纹路的铁箭头,那是连接北境军方的信物,也是她新身份的底气之一。

船行渐远,小镇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前方水天相接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漏下几缕淡金色的阳光,照在粼粼的水面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但那光,终究是刺破了连绵的阴霾。

江南的烟雨,暂时留在了身后。而前方,是更加广阔、也更加凶险的天地。

林昭微微眯起眼,迎着那光,深深吸了一口湿冷而新鲜的空气。

京城,我回来了。下一次,我们要在朝堂之上,论一论这天下,究竟该是谁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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